卷烟的老人

说起来我也算是在老人堆里长大的，那时候村里还没有大面积征地，四周大部分是土砖墙，红砖瓦，我常混迹在这些大街小巷，闻着墙与墙之间潮湿陈旧的味道……

外婆所住的西门常常人来人往，招呼着打牌的，路过去田里的，以及小诊所进出的村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诊所旁边的一个石条凳，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石凳冰凉冰凉的，躺久了还会觉得冷，比起吃冰棍，躺在这块石凳上才是夏天绝佳。

我就是在这块石凳上，遇到这个卷烟的老人，瘦瘦干干的，提着个烟袋，常来小诊所旁坐着，跟着四周的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直到人近乎离开他才掏出他的烟袋。

烟草散在烟袋里，薄薄的方方正正的卷烟纸随意地放在里头，取出一张卷烟纸，放成菱形状，用食指和拇指夹好纸，从烟袋里取出点烟草铺在纸上整理成条状，再轻轻地卷好，卷出来的烟，烟头细窄，烟尾宽，再将烟尾多出来一角叠进去，火柴一划，烟雾缭绕。卷烟不比香烟，两口就完了。

那时候有抽烟习惯的人，青年也好，壮年或者老年也罢，大多都换上了方便易取的盒装烟，鲜少有人为了解解烟瘾费劲地卷根烟。

小的时候觉得好玩，常看他卷烟，看他因为抽烟而变得又黑又黄的手倒腾他的卷烟，不紧不慢地卷好，然后再气定神闲地吞云吐雾，最后烟头一丢，拍着屁股回家……在我不多的印象里，他很凶，也常常不苟言笑，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很大……我听说，有次有个男孩好奇他的烟袋伸手去拿的时候，被他揍了一顿。小时候耳根子软，容易听信，所以我也怕他。

后来，我开始上学，也不怎么住在外婆家，不再跟着一堆老人坐在那条石凳上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所以几乎没怎么再见过那个卷烟的老人。只是有时候偶然早放学骑车回家，曾遇到过，他还是提着个烟袋，晃荡地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想也许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卷根眼，就为了那两口，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