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自汪曾祺《花园》中的《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
一、创作能不能教?这是一个世界性的争论问题。很多人认为创作不能教。我们当时的系主任罗常培就说过,大学不是培养作家 的,作家是社会培养的。
二、沈先生把他的课叫作“习作” “实习”,很能说明问题。如果要讲,那“讲”要在“写”之后,就学生的作业,讲他的得失。教授讲一套,让学生照猫画虎,那是行不通的。
三、沈先生为什么出这样的题目?(出了两个命题作文),他认为:先得学会车零件,然后才能学组装。我觉得先做一些这样的片段的习作,是有好处的,这可以锻炼基本功。
四、沈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我以为这是小说学的精髓。沈先生这句极其简略的话饮食这样几层意思: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 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环境描写,作者的主观抒情、议论,都只能附着人物,不能和人物游离,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乐。作者的心要随时紧贴着人物,什么时候作者的心“贴”不住人物,笔下就会浮、泛、飘、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虚,失去了诚意。而且,作者的叙述语言要和人物相协调,写农民,叙述语言要接近农民; 写市民,叙述语言要近似市民。小说要避免“学生腔”。我以为沈先生这些话是浸透了淳朴的现实主义精神。
五、沈先生说:“你这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的脑壳打架!” 从此我知道对话就是人物所说的普普通通的话,要尽量写的朴素,不要哲理,不要诗意,这样才真实。
六、沈先生谈及的这些人有共同特点:一是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二是为人天真到像一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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