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哥带着我回到了他租住的房子里,两室一厅,80平。因为中国老百姓特有的装修习惯——欧式沙发、水晶灯,以及大片的暖色调,硬生生把80平的房子装出了40平的视觉效果。
“你的东西。”城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继续说:“你也没什么东西,你那背包就随便放吧。晚上就跟我住一块儿,那间卧室,卫生间在那边,厨房一直没用,反正都是在外面吃。洗衣服的话去阳台,晾衣服也在阳台。”
他坐在沙发上,手跟下巴齐飞,让我了解了房子的格局。
我指了指另外一间卧室,问:“那是谁住的?”
城哥答道:“室友。”
由于城哥上的是晚班,所以他给我交代完毕后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一直到晚上七点,他准时醒来,然后出门上班去了。
我打开电视,里面播放的频道是本地的一个电视台,正在播送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一级甲等普通话,以及整个屏幕明亮和谐的色彩,再加上新闻上那些西装革履昂首挺胸的领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震惊。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地方电视台能够有这种拍摄水平,要知道我们县的电视台播放的内容就跟一个草台班子拿着一部手机拍出来的似的,播音员的话里还能听出亲民的家乡味道。在我啧啧称奇的时候,画面暗了下来,我看见屏幕左上角那个毫无设计感的本地电视台台标的下方居然还有一个台标,那个台标属于中国电视台里面的龙头。我心道:“他奶奶的!被欺骗了。”
龙头电视台就是不一样,因为它居然能让所有电视台都一样。我们学校旁边的某个宾馆,在每层的客房楼道里面能清晰的听见新闻联播的声音,那是从各个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初去之时我还纳闷,难道现在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都这么高了?在家里看都看不过瘾,要跑到宾馆里专门开间房来接受熏陶。直到Z拉我进入房间内,他害怕我俩的动静太大,打开电视调大音量后我才明白,原来楼道里听见的全是靡靡之音。
我和Z去过很多次,每次都是黄金时段。我俩在播音员告知天下今天是农历多少号的时候互相抚摸,在各大领导开会讲话作出指导的时候耳鬓厮磨,又在国家飞速发展或者好人好事感动中国的时候灵肉合一,最后在外国人民的水深火热之中达到极乐。最后的最后,我们在天气预报那万年不变又极其优美的背景音乐——《渔舟唱晚》的陪伴中抽完一支烟,然后相拥而眠。
这种事情重复了很多次,多到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Z产生了感情。以前看见Z和校花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纠结,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的占有欲到底想占有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之后我开始明确了目标,我想占有Z。一旦目标明确,人各种抽象的情绪就会具象化,那种力量是非常庞大的,庞大到能冲昏人的头脑。某个午休,Z和校花正坐在座位上有说有笑,互相喂食。我看着他俩,突然拍案而起,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冲到他们面前。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一把拉起Z,说:“你跟我出来!”
说完,我带着Z跑出了教室,不顾身后同学们的骚动。我将Z拉到教学楼的楼顶,看着他,问:“你要她还是要我?”
Z的眼中充满不安,但又异常坚定,他说:“我要你。”
我刚松了口气,Z又接着说:“但是我不能伤害她。”
此时,校内的广播很应景地响起了齐秦的《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曾经想起在这样的夜里
依然清晰雨中的我和你
从没忘记分手时的心情
雨中的你不再感到熟悉
无情的雨轻轻把我打醒
让我的泪和雨水一样冰
无情的你不再怀念过去
让我的情也从此被否定
什么原因让我俩在一起
过去的你我不想再提起
不再牢记我和你的约定
雨中的你一再让我哭泣
让我哭泣
无情的雨轻轻把我打醒
让我的泪和雨水一样冰
无情的你不再怀念过去
让我的情也从此被否定
原来你的心中
已经有人代替
让流出的泪
也能够化成雨
无情的雨轻轻把我打醒
让我的泪和雨水一样冰
无情的你不再怀念过去
让我的情也从此被否定
在齐秦充满磁性的嗓音中,我不顾他的呼喊,转身离开。
我觉得我必须要把自己的悲伤表现出来,虽然我不知道是表现给谁看,但我还是表现了出来——我旷了下午和晚上的课。
我走出学校大门,打车去了另外一所学校,找到黄城,我想让他陪我喝酒,好发泄一下。黄城给了我一个更好的发泄途径,他带着我去打了一次群架。对方是校外的一个混混,那个混混看上了黄城正在追求的某位女同学,并对其出言不逊。女人有着让男人热血沸腾的魔力,有时候热血冲脑,有时候热血冲海绵体。城哥的头脑彻底被热血冲昏,跟那混混约了个时间,准备把这件事情解决一下。
那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我们两伙人在第二天一起登上了当地的报纸,占据了头版头条。并且直接导致了县里的一次扫黄打非,地痞流氓苦不堪言。
其实在我的印象中那次火拼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对社会的唯一影响应该是我和城哥一伙人在仓皇逃窜的时候掀翻了几个垃圾桶,而且由于动静太大肯定还扰了民。就这种小事,为什么报社会大做文章呢?
城哥说:“记者嘛,这太平盛世的,都快活不下去了,自然要学会小事化大。别看他们字里行间显得痛心疾首,其实他们巴不得多伤几个,最好是死几个,这样才能凸显出他们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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