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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青春里也会走过这样一个人,你们曾一起邂逅过第一片晨光,曾一起踏步走在去做课间操的路上,曾一起对过模拟考试答案,曾一起被老师罚站在走廊。你们经历过了很多的时光,可你们终究只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依旧各自活在天涯的两端。好像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市里举办了一场马拉松比赛,我作为单位的团支书和年轻人被抽调到赛事服务组去当志愿者。具体工作是给运动员发放号码布,登记运动员的参赛情况。那是忙碌的两天,我坐在市体育馆内,面对着操着各种方言味的普通话、年龄跨度超过五十岁、甚至肤色各异、职业各不相同的各色人群,面带笑容热情周到地按照系统登记的号码牌依次交到他们的手中。他们很多都是初来乍到,我不仅要做份内的工作,还要不厌其烦地给他们介绍赛事情况、本地风土人情、哪里有便宜的酒店、甚至最近的卫生间在哪里。我每天早上从八点忙到晚上十点,我的嗓子的每天也如此重复劳作,终于到最后不得不以沙哑的姿态面对乌央乌央的人群。
终于熬到了最后的那一个小时,我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可乐,等待着最后的解放。我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都快十点了,谁跑个马拉松不提前来报到,还踩着最后时点到的。有那么不着调的人,那还体验这种极限运动干吗?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永远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当我准备收掉我身后那一大摞还未发完的参赛号码布,低头专心看一下手机的时候,面前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带着因为奔跑而异常粗重的男声急切地问:“请问这里还可以领取吗?”
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我确定很熟悉,但也可以确定不是偶像剧里钟汉良的声音,也不是新闻联播里男主播的声音。总觉得像我熟悉的一个人,特别特别的熟悉。
我扬起脸,对上了他的那张脸。那一瞬间,我们两个人都一愣。
我的表情僵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不能说,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我也不能说,妈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更不能说,哦,帅哥,快到碗里来,就差你了。
这些正常的非正常的搭讪与开场白我统统都不能说。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不是某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打发的人,不是某个来自地球某处我不曾认识的人,不是我熟悉到可以在他面前随意打嗝放屁的人。却又是被我曾装进记忆里的人。
我表情有些僵,抬眼看他的一瞬间还是看到了我自己一天劳累之后已然油光光的鼻头,还有质量与颜色统统都很逊的印着volunteer的松松垮垮的大红色T恤。而他,虽然似乎是跑了一段路,额头还有汗珠,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爽而挺拔。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励志鸡汤文要教育我们:女人,千万别放纵自己,你出门倒个垃圾也务必穿戴整齐。因为,你也不知道你下楼会碰见谁。
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他。如果能想到,我该偷偷躲掉。或者,我该把柜子里那件最贵的裙子和高跟鞋穿出来装一回女神。
而此刻,面对如此这般的我,我自己的感觉仿佛哪哪都不对了。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懵很混沌的状态,说不上是窘还是因为别的。
“呀,柳煦。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他终于还是开口,我该庆幸他还没忘记我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不记得我了?我许漾啊。”
他惊讶又略带失望的眼神望着我,像是觉得我真的不知道他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这张脸我都刻进脑子里当文物储存着好不。
“啊?记得啊,只是遇到你有些意外。你也报了马拉松?”
我故作淡定,但早已是心潮澎湃。
他笑了,还是曾经的笑,眉眼弯弯,嘴唇微翘,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确定,我不是穿越了时光机,遇到了十八岁的他。而是走在现实里,遇到了二十五岁的他。
“我哥报了,他飞机晚点了,我替他来领的。”
“哦,你回来休假吗?”
“对啊,这不清明节吗?回来祭祖。”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他哥哥的身份证号,对着机器扫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号码,然后又走到后面那堆号码布里,找出了那个好码。递给了他,还顺带着给了他主办方附赠的某景区的半价门票。然后又示意他到另一个服务台去做计时芯片检测,去最角落的那个地方领参赛包。整个过程我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他转身走了,绕着偌大的场馆,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做了芯片检测,去领了参赛包。我没有陪着他,但我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看着那个挺括的背影如风般在空旷的场地上穿梭。像曾经的很多次 一样,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我将目光定格在这个男孩身上一样。而这也是我们之间最后能做的一切了。
这次遇见就这样结束了,我唏嘘了一声,准备正式收拾东西撤离。内心里还是有些的遗憾与不满足,仿佛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安静地杵在那张黄色的木桌子前,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我吸了吸鼻子,假装自己啥事也没有。
“快结束了吗?我等你,送你回家。”
还是他的声音,他没走,还是走出了门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只是说送我回家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脸也不由得红了。二十五岁了,竟然会这样一句话脸红也真是没救了。可是,内心里就是很感动。
“哦,快结束了。你不急着回家吗?”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用,刚走出门了,突然还是想回来看看你。”
他说着就找了旁边的一张凳子在我身边毫不避讳地坐了下来。体育馆很大,到了要收场的时候,到处都很乱很嘈杂,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在我看来有些亲密的举动。
“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完就走。”
我起身将没发完的号码布捆到一起交给了承办商的负责人,关了扫号机器和电脑,开始收拾我面前的桌子。我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总觉得他在看着我,而我却丝毫不敢看他。
拿起那瓶被我喝过一半的可乐的时候,我准备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手抬起的那一刻,他突然在背后笑着说:“你不喝就给我喝吧。我出来的急,好口喝。”
就这样,这瓶可乐被他夺了过去,咕咕地喝光了剩下的那一半。
我呆呆地看着他,有些惊讶,他竟然喝我喝过的东西,而且毫不嫌弃。
他喝完冲我笑了笑,然后我们一起走出了体育馆。
他还是习惯地走到靠外边的马路上。我们的距离不近也不远,一抬眼他就在眼底,他的个子并没有长高太多,只是瘦了一些,五官更加的立体。
我们一路走得很慢,晚上十点的街道,有些冷清。一起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我们的高中。我忘了这座小城很小,到哪里都不远。我也忘了,我的家离高中才十分钟的路程。
看到那个熟悉的大门,我们两个人竟然都不自觉地往里迈步。
见大门右边就是操场,我们也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那里,然后在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内心里有怎样的起伏才一路指示他走到这里,还是只是简单的故地重游。只是,我很贪恋那一刻的感觉,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曾经那么平常的行为,此时倒成为了一种奢侈。
他说他知道我回来了,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你那么有名,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你。他说,听说你参加省厅举办的全系统演讲比赛和征文比赛双双得了奖。我说这你也知道啊。他说我有朋友也在你那个系统,说起这事儿,我说是我同学,他们还说你同学真牛。
他问我,志愿者是自己报名的吗?我说不是,我很懒的,没兴趣做这些。单位安排的。不过,任何事情经历一下都不错。
他问我,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我说我也不知道,应该还算喜欢吧。只是真的找到了价值所在,所以很快乐。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近况。多半是他问我答。
他突然看着我,认真地说:“真好,你变得越来越好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
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还是让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我从来就没想过他会这样说。因为,曾经我在他的眼里我大概从来就不是那样一个可以用“好”字来形容的女生。
我叫柳煦,名字里带有阳光,但我是一个爱哭、拧巴、别扭的女生。高中三年里,伴随着高考这个终极目标,我一直活得很累很有压力。我会为了数学试卷最后的两道大题一字没写而哭,我会为了体育课完不成八百米而哭,我甚至为了老妈说我晚回家了十分钟而哭。
就在最黑暗的高三,许漾成为了我的同桌。他成绩好、性格阳光、开朗,人缘好、长得也帅,仿佛全有的优点都集于一身。我不知道老师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把我们安排在一起。但是,他竟然也没有不愿意。原本,高三是新组建的重点班,而我们之前真的是毫无交集。
就这样,成为了同桌,以为会和从小到大的N个同桌一样,一起走一路,然后便就相忘于江湖。我也没有因为同桌是个帅哥而有多雀跃。
可是,仿佛命运刻意与我做对,那一整年,我除了这些有的没的烦恼,还多了一重烦恼。我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叫许漾的男生。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反正我开始在晨读的间隙悄悄地瞥一眼他的侧脸,然后继续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我会趁着他趴在桌上睡觉的间隙,悄悄地将他的水杯也灌满水,我会在他找不到签字笔的时候,把我最好用的那支给他。我会把他丢掉的练习本悄悄装进我的书包,放在我的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那时候,我们的生活除了一大堆永远做不完的题,和桌子上堆的看不见人的书,大概也没有别的残余势力可以耀武扬威了。但在我的心里,却悄悄有一股情愫在肆意生长。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对他的情愫,或许是知道的,或许是不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想太多关于我们的未知的未来。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应战高考。所以,那种情愫始终在一个可控的状态,没有过分逾越,也没有就此浇灭。我还是那样一个我,只是心里有一抹阳光是因为他。
还记得有一次数学考试,我发挥失常而没有及格,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就一个人默默地哭了起来。七八十人的教室,没有人会在乎谁在哭,谁在笑。他当然也不在乎。是啊,他凭什么要在乎呢。
可是,我在默默专心的哭泣中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怏怏地对后排的男生说:“帮我想个办法呗,我该怎么劝劝她。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后来,我就收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次考试真的不能说明什么。你别太难过了,好好把错题分析一遍,下次不再错就行了。怕什么,这不还有我吗?你不会的,我包教包会。”
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几句话,但我的心里却暖流汹涌。那对我而言是最奏效的良药,不亚于一句海誓山盟,一下子就止住了我奔腾的泪水。
后来的我们,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会在考试之前相互鼓励对方。会在对方遇到不会的题的时候,放下正在演算的公式,一心帮对方解题。会在郁闷的时候互相传传纸条鼓励一下。他会在去校门口吃饭或者买文具的时候,顺便带一盒牛奶或者CICI果冻,偷偷塞进我的桌兜里。我们会在某些特殊节日的时候,一起相约去校门口吃一晚简单的面。然后,一起在学校操场边晃一圈。
我们之间多了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简简单单,平平常常。可是,我都记在了心里。我还是那个拧巴而敏感的女生,但我也会时常被他逗笑。
他看到我笑,会忍不住说:“原来你是会笑的,你笑起来还有酒窝呢。”
是啊,谁不会笑呢。只是,我更愿意对着你笑。
高考仿佛静悄悄地就来了,我一直都运气不好,即使大考也是如此。在高考的前几天我感冒了,整日头昏脑涨的,高考那天又破天荒中了大姨妈的彩。就这样,在客观条件并不佳的情况下,一脸沮丧地走进了考场。
考完,又哭了一场。那次,也是坐在操场的这张长椅上。他不知怎么地找到了这里。手里拿着面巾纸,递给我,然后默默地坐在我旁边。最后,我哭累了,竟然无耻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匆匆移开了我那满是碎发的脑袋的时候,他却拍拍我的头笑着说:“靠吧,咱俩相互安慰吧。我也没考好。”
那一晚是六月八日,特别吉利的日子,我永远都记得。记得那晚的风,记得那晚的夜色,记得夜空闪烁的繁星和细细瘦瘦的月亮。操场边树下的蝉鸣,紫薇淡淡的花香,远处传来的狂欢声。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的气息。
怀着英雄赴死的心情,在等了十六天后,我拿到了高考的成绩单。竟然出乎意料地过了一本线三十多分。可终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却意外地遭遇了滑铁卢,竟然只高了一本线十五分。那对他而言,无异于白考了一次。所以,他从知道成绩的那一刻就没有再笑过。
我想安慰他,可是,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很拧巴,我始终认为没有感同身受的安慰,其实对于他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不稀罕我违心地说一句下次再来。因为,这不是某次的模拟考试,而是高考。我在本子上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准备给他,可是最终却没有那个勇气。我的安慰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没用。我也不想让他看穿我内心的那些小心思。
后来,我们忙着填报志愿,忙着同学聚会,忙着写毕业纪念册。而他却总是缺席。同学都向我打听他的去向,我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一样。同学不信,说你俩关系很好啊。我说那又怎样?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仿佛伴随着高考的结束,我和他之间的那根线就真的断了,断的非常彻底,没有一丝牵连,没有一丝拖地带水。我们成了彼此世界里杳无音讯的那个人。
后来,我是从班里男生那里知道,他去复读了,去了市里最好的那所高中。后来,又听说,他上了武汉的某所很牛的工科大学。而我,则在我父母的建议下去了南京。
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同学聚会聚过几次,我一次也没有参加。而他参加没参加,我也不知道。
最近的那次,碰到一位高中同学,他看到我,突然就问道:“你和许漾没在一块儿呢?”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我说:“高考后就没再联系了。”
同学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班里男生都知道他喜欢过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喜欢我”这四个字。可是那又怎样呢?我们是真的没有再联系过啊。
我想比起和我之间那丝丝缕缕的不确定的小情愫,如何复读、如何应对高考应该是他当时唯一关心与在乎的吧。所以,那样的压力之下,他当然不会去想着记得我。
后来的我们,没有再联系,我们都在长江边上的城市里继续着自己的学业,他在中游,我在下游,我们之间照例毫无交集。我曾冲动地在大四下学期以找工作的名义去过武汉,在朋友的宿舍混迹了一个月。我也在朋友的陪伴下去过他的校园。坐着电瓶车穿梭在陌生的校园里的时候,我也曾想我会不会遇见他呢。如果遇见,我蹩脚的演技该怎么告诉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现实真的不是偶像剧,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上演。
后来的我,考了公务员回到了家乡的这座城市。而他,我听说保了硕博连读。我们依旧没有再见。
今晚的风并没有那晚那般的燥热,但我却有些透不过气。我转头看了看他,非常不争气地问道:“毕业后你回过这里吗?”
“没有,不敢回来。”
他回答的很干脆。我也顺势说了一句“我也没有。”
他没有大概是因为那场高考的阴霾和他后来的新生活充淡了曾经的一切,而我没有则是因为我不想触碰到心底最深处的那段记忆。
他听到了我的一句话,突然说:“过去太美好了,美好的不敢触碰。”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把我要说的话抢先说了。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吗?
我们并肩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就提议离开了。他一直把我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一路上,我们都有好多次的欲言又止,但我们终究什么也没说。我想问他喜欢过我吗?可是,我依旧没那勇气。我不知道他想问我些什么,似乎我把我的所有近况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了。对呀,对他,我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唯一的一次矜持是没有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送入他的耳畔。
在我即将迈入小区大门的时候,他站在我身后,对着我的背影,大声说“柳煦,好好的。”
我没有回头,就径直拐进了我所在的楼道。那一刻,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想我们都会好好的,这种好与对方一点关系也没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们没办法承诺什么,我们面对曾经记忆里最好的那个人,却依旧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跟我走。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所有的遇见,都会有一个结果。你只是我十八岁的记忆里必定会想起的那个人,但你不是我的世界里注定不会分开的那个人。因为我们只共有一段回忆,却并没有在一起。
或许,你青春里也会走过这样一个人,你们曾一起邂逅过第一片晨光,曾一起踏步走在去做课间操的路上,曾一起对过模拟考试答案,曾一起被老师罚站在走廊。你们经历过了很多的时光,可你们终究只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依旧各自活在天涯的两端。好像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也一样,我们没有盘根错节地扎进彼此的心里,我们没有幸运地成为对方的那个谁。却在关于青春的记忆里始终记得曾有这样一个人,在我们的青春里路过,陪我走完了那一段永生难忘的路。
不是所有的青春都张扬而激烈,有些人的青春就是隐忍而拧巴的。谢谢那段记忆,谢谢那个人,曾让我坦荡而真实地活过。谢谢你让我挺过了那些艰难的时光,活成一个我喜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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