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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与德拉图尔

大公与德拉图尔

作者: 林士则 | 来源:发表于2019-11-24 23:55 被阅读0次

……不久后我就干了一件蠢事。大学一放假,海德就邀请我和几个同学去他家的小庄园去度假,我们趁老海德先生不在,把他们家的酒窖扫荡一空,在庄园里通宵痛饮,斗剑作乐,快活了好几天。等到第六天还是第七天半夜,我酒醒了一些,才想起去门房察看有没有寄给我们的信件。我在信箱里翻到了三四封,其中有一封信是写给我的,落着大公署的封印——是他写给我的!

“哎呀!”我拍着脑袋,懊丧地叫出声来。直到这时我这才想起,那本《君士坦丁堡的末日》我刚为他读到一半,一个月前我在那边请假的时候,可是说了大学一放假就回去的!还有上一次走之前我和他……可我却完全忘了这回事,竟然跑来这里喝酒作乐了!我急忙拆开信。

“请醉鬼德·拉图尔先生转交我们的朋友,里昂的赫克托尔、我们身着闪耀盔甲的小骑士居伊。如果他仍醉眼朦胧,辨不清字迹,还请劳动金口,将这封短函念给他听,代我遥致区区之情:”他尖酸地写道,“瞧,你还是把我忘了,居伊!你这个狡猾的孩子!你和他们一起在九重天上痛饮喝不尽的琼浆,可我却困在这里,只能享用军务大臣、内务部和御医向我倾倒的苦水。然而,我又能够拿什么和你的少年们相比呢?他们的活力完全占有了你的心。如今我唯怀有一丝欣望,因为海德家的庄园终究不比迦南沃地,它的奶与蜜总该有饮尽的一天,等到那时,或许你仍会回来看一眼我这位孤独的老人家?毕竟年轻朋友有的是时日同你一起步向老年,可你的老朋友却再也不会年轻起来了。”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写下这些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这让我心里猛地一揪。我猜想他应该还不至于生我的气,但他一定已经开始难过了。

“好兄弟们,拿好你们的信!我有点急事,得提前回城里去了。”我冲进屋里,把他们的信往桌上一拍,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们愣了片刻,全都起哄起来。

“哟,拉丁文法考试迟到也没见你这么急!如实说来!是把哪位小情人留在城里了吗?你大可以把她带来!我们都不介意的!”

“还是说你把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么样了,她的父母找上你了,我们的情圣大人?”

“然后你就得结婚了,居伊!二十岁——当了新郎和父亲!哈哈哈哈哈哈!”

“呸,见你的鬼去!”我反唇相讥,“是大公署那边的事,你知道我在那里兼职的。”

他们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掉转矛头,七嘴八舌地调笑起来。“噢——这是急事!”“确实确实!按小时计薪的都是急事!”“那边还缺人吗,居伊?我写了篇绝妙的史诗,讲的是汉尼拔远征罗马,这两天就能收尾,你找机会带去帮我引荐一下怎么样?喂,你们别笑!你们自己没觉得吗?只要南边一打仗,酒价望风就涨,反正我最近真的快喝不起了。”

我无心和他们插科打诨,一边敷衍着他们,一边把衬衣和书胡乱塞进箱子里,很快便跳上马在夜色中向城里奔去。第二天上午,我赶到公署,一进门就直奔大公的书房。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穿戴整齐,似乎正要准备出门。他从镜子前转过身,瞥见我,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德·拉图尔先生!天哪,我没想到……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向书桌上的钟看去,它上面指针刚走到九点四十。大公无声地向缪勒先生递了个眼色。缪勒先生熟练地把文件码齐,往胳膊下一夹,仿佛带着某种微笑似地冲我一点头,退了出去,帮我们带上了门。

我扔下提箱,扑过去拥抱他。“我怕再晚一些,您就要怪我了!”我说。

“唉,我的好孩子!你难道是连夜赶来的?”他怜爱地揉着我的头发,亲吻我的额角,“我可没有催你催得这样急呀……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我把他的信塞到他手里。“您自己读读它,我当时还可能怎么理解呢?何况只要想到您心里难过,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没有生气。”他绷起脸,严肃地反驳道。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又松动了,转而充满柔情地说道:“但我得承认我使了些诈,因为想让你尽快回来,居伊,我实在太思念你了……”

我不等他说完,揽过他的脖颈,疯狂地亲吻起他来。我在海德家烂醉如泥的时候,确实没有太想他,可是今天看见他站在我眼前,那些在一个月来的忙碌中和前几天的荒唐中已经麻木的激情便都重新又惊醒了。他也同样热烈地回应我的吻,手指从我颈后慢慢爬进我的头发里,抚弄着、揪着它们。渐渐地,我的脑海中开始闪过我们之前的那个夜晚,他的眼神、他身体的触感、泪水和汗水,还有所有那些疯狂……它们一下子充斥了我的脑海。我无法抵抗,彻底败下阵来。于是我更加凶狠地啃咬他的嘴唇,用舌尖深深地刺进他唇齿间的缝隙中,又退回来扫过他的上颚。

他很快察觉出了我想干什么,窘迫地咕哝了一声,试图从我怀里溜走。“不行,居伊,现在可不行……”他把脸偏到一边,想要躲开我,“十点的朝会……我剩下不到一刻钟了。”但这样一来,他更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我叼住他假发底下露出的耳垂,轻轻舔吮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整个身子几乎软在我怀里,一时间忘记了挣扎。但只过了片刻,他便猛醒过来,还是推开了我。

“不,真的不行……”他有些慌张地说,“这样准要迟到了。”

他想后退,可是没退几步就被墙挡住去路。于是我再次逮住了他,又借着那堵墙的力,把他全身都紧贴在我身上。他被我压在墙上,挣扎着企图转开脸,但最终还是没能躲开我的亲吻。而一旦我掌握了他的双唇,他就从头到脚一动也不能动了。我一边用舌尖继续在他口中挑逗,一边解开他的领巾和马甲纽扣,手伸进他衬衣里,用力地抚摸和揉捏他的身体。他皱起眉头,闷声呻吟着,呼吸急促起来,已经变得有些发烫的鼻息喷在我脸上。

“胡闹……胡闹!你这孩子!”我一放开他,他便喘着粗气责备道。但到了这时,我们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躯体都早已蓄满了不可排解的燥热。“唉,我拗不过你!”他面露惭色,无地自容一般,把脸埋在我肩上小声说,“只是……行行好,尽量快一点!我不能迟到太久。”

我在他腰间捏了一把。“放心吧,我的好殿下。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我迅速帮他解脱了束缚,环绕住他,缓缓地玩弄起来。他咬着嘴唇,在我怀中颤抖着,用额头抵着我的肩。等我开始加快动作时,他却突然惊叫一声,捉住我的手腕,制止了我。“啊,不行,居伊!”他羞窘地说,“衣服……衣服会……”

我起初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仅仅过了片刻,我灵光一现,抽出手帕来垫在手里。“这样可以吗?我们不会弄脏衣服的。”他明显舒了一口气,放开我的手腕,又搂过我的脖子亲吻我。“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他注视着我,突然悄悄地说。

“嗯?”我这一次又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停下了手,和他面面相觑。于是他又像上次那样,半是俏皮半是促狭地笑了笑:“你瞧,还是要我教你……”他没有继续调笑我,而是径直解开我的腰带和纽扣,把我们两个紧紧贴在一起,握在手帕中。我感到一阵战栗闪电一样窜过我全身,忍不住叫出了声。他含住我的嘴唇,手中开始轻轻揉动。“来,这个样子……”他含混不清地喃喃道。我抓住了他的手……我们都低声呼喊着对方,不时狂热地接吻,我们的舌尖在对方口中攻城陷地,喘息互相应和,仿佛我们正手牵着手,一起攀向那个闪着万丈光芒的山顶……

他突然摆脱了我的亲吻,头猛地向后仰去。“居伊,我……啊啊!”他尖叫着坠落了下去。他已经快要站不稳,但仍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那条可怜的手帕被玷污了第二次……

我放开了他。我们俩都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系着纽扣,等着呼吸平复。

“唉!你把我害苦了,居伊。”他压低声音抱怨道,“天!我现在又头晕起来了。”他沮丧地揉着自己的额角,小小地哀号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假发。“帮我看看,歪了吗?”

“没有,它看起来好极了。只是粉掉下来不少。”我帮他拍干净肩上和背上的白色粉末。

他半嗔半笑地看着我,把领巾散开的两头塞到我手里。“这是被你弄开的,你来给我系上。”我帮他系好领口,一边整理着领巾,一边仍然恋恋不舍地观赏他的身躯。他颈部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微微跳动,十分惹人怜爱,我又忍不住探过头去亲吻它。他窘迫地闪开,把领巾从我手里夺了回来。

“真是胡闹!”他咕哝着,瞪了我一眼,“……还是我自己来吧。快,看看我衣服脏没脏?”

“没有,干净得很。粉刚刚都帮您拍掉了。”

“真的?……我说的不是粉,你这傻孩子!”

“真的,我拿名誉保证。”

“哼!趁你还有这种东西!……快把那条倒霉的布头扔了。我送你一条新的。”

“不,殿下,这件‘souvenir’我可要好生珍藏。”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胡闹!”他又嘟囔了一声,抓起手杖逃跑一样快步走出书房。

大公走后,我回了一趟住处放行李,又和芙芙玩了半天。芙芙是我房东家那一对猎狗的孩子,他们把它送给了我。不过到现在这条金色的小猎犬还没有抓过一只兔子,只会缠着我,要我横过手杖,好让它从上面跳来跳去。大公也很喜欢和它玩,尤其酷爱揉搓它毛茸茸的脑袋,但我不经常把它带去他那边——它跟那几只猫相处不来,总是撵得它们上蹿下跳。

晚饭后我又回到公署。缪勒先生告诉我大公还没有处理完今天的事情,于是我在客厅等到了晚上十点左右,这时他才由一个侍卫领着从门外走进来了。我向他问好,他听见我的声音,脸颊再次飞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色,挥手示意那个侍卫退下。我快步过去牵住他的手。“是去书房?还是直接去休息?您今天还要读《君士坦丁堡的末日》吗?”我一边带他往里屋走,一边问他。

“直接去休息吧,”他说,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压着声音补充道,“不过,明天一早就有安排……看在上帝的份上,居伊,你可千万别像上回那样折腾我了。”我回忆起那天夜里他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充满柔情地吻了吻他的手。

我们走进卧室,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趴在大公的床上,我过去赶它,它懊丧地拖长声音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听起来是尤利安,”大公说,“他是吕西恩的玄孙……万岁,尤利安·奥古斯都!”他开玩笑地冲着它的方向致敬,但尤利安没有搭理他,静悄悄地贴着墙边溜出了卧室。

“您这里还有哪几位圣君贤主啊?”我打趣道。

他笑出声来。“圣君贤主是没有了,值得称名道姓的只有西塞罗和克利奥帕特拉——你先前见过他们的。克利奥帕特拉是那只异瞳的白猫,你肯定记得她……啊,你在哪儿,居伊?居伊?帮帮我……我找不到你了。”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变了,仿佛某种恐惧突然攫取了他,他踉跄了两步,两只手慌张地在空中胡乱摸索。我急忙回来继续牵住他的手,帮着他脱掉衣服躺进被子里,从背后抱住他,直到他这一阵毫无缘由的惊恐渐渐平息。“我们快睡吧。”我柔声说,将脸贴在他微微发凉的颈后。

我们静静地躺在一起,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蟋蟀鸣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昏眩的温热气息,我渐渐感到眼帘有些发沉,但却总是睡不着。过了不一会儿,他窸窸窣窣地挪动起来,转过身亲吻我,双手也开始在我身上游走。

“您不休息了,殿下?”

“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把你弄醒了么?”

“不,我也没睡着。奇怪,似乎有点热,大概是我们这边也终于到夏天了吧……”

“大概是。”他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们俩的额头抵在一起,又沉默了一阵子。

“你还想……再来一次吗?”他有些迟疑地轻声问,“像今天上午那样。”

我搂紧了他。在这样一个夜晚,我们赤裸地贴着彼此,没有白天那些衣服阻碍,连对方的心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四下里非常宁静,夜幕合围,像是在我们两人周围挂起了厚厚的深蓝色帷帐,它为我们隔绝了外面的整个世界……于是我也柔和地爱抚着他的全身,随后抓起他的手,温习了今天他教给我的所有新东西。他闭上双眼,微笑着,发出长长的、柔软的呜咽声,压着我的速度,似乎不愿意让这一切那么快结束。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说上午的样子像我拉着他飞快地跑上山巅的话,那么现在他只想和我依偎在一起,在山间的小道上悠闲地漫步。我们缓步攀登,走走停停,不时交换着先后,或歇下来互相亲吻……大概用了白天四五倍的时间,我们才终于到达了那个地方。

“您说明早有安排,是什么事呢?”我一边扯下枕巾将我们擦拭干净,一边随口问了他一句。

他本来正在疲倦地咕哝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梦话,听到我这样问,突然仿佛醒转了一些。“啊!是的,我险些忘了……早该和你讲的,”他说,“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搬去别馆住几天,我实在需要好好修整一段时间了。我今天本来正是想问你,你有空一起去吗?”

“当然!”我简直喜出望外,“我刚好在放假!”

“那么明早我们就一起从这里出发吧。行李你放回家里了是吗?我让人帮你拿过去。那里虽然小,可比这边清净多了,旁边的湖很漂亮,还有树林……我每天上午要处理些公务。你可以干自己想干的,看书,四处走走,骑骑马,打些斑鸠、野鸭之类的。其余时间我就都是自由的了!你要带上你的小芙芙吗?你可以带着她,别馆那边我没有养猫。带上她吧,居伊,我还挺喜欢她的,虽然她远远没有猫聪明。”

他思忖着,似乎还想安排什么。但是我封住了他的嘴。“不管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我的好殿下。”

他温顺地应了一声,把脸埋在我颈窝里。很快,他便在我怀中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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