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去疾却无心顾及别人对他的猜测,他眼下有更加棘手的事要处理,先前派出一队卫队和医官,此刻全部躺在营地,气息全无。冯去疾细细探查,竟无一处伤口,这等诡异莫测的手段,比血淋淋的伤口更让人胆寒,四周寂静无声,似乎敌人在黑暗中蛰伏,只等众人稍加松懈,便发出致命的攻击。
这次护卫队队伤亡显然是人为所致,但敌人并没有现身,显然是打定主意利用周遭的环境让他们不断陷入疲惫、伤亡、中毒,以至于崩溃,如此便可以兵不血刃消灭这三千人的部队。
夜,静悄悄来到,好像一阵风将它送到,周围安静的很,只有燃起的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钻了一个月的潮湿的密林,疲惫的士兵已经沉沉陷入睡眠。一切都安静的很,似乎太过安静,但如果你仔细观察,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有一双眼睛,他们在等待敌人的现身,一连几日总有人不断倒下,看不见敌人,让空有一身武力的士兵躁动不已,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弄撩拨他们敏感脆弱的神经。
正当暗伏的士兵焦躁不安时,一阵似有似无的歌声传来,如同母亲般温柔的拥抱,轻轻抚摸离家疲倦儿郎的心,这让士兵感觉到一阵温暖,紧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如同婴孩回到慈母怀抱到般,渐渐的,睡去。
冯去疾强忍着这种渴望,身体一晃,陡然惊醒,随即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投鼻而入,紧握刀柄的手变的虚弱,四肢乏而无力,眼看着便和其他人一样栽倒在地,枯草翻飞,一只手从脚下的穿土而出,紧紧握住脚踝,往地下拖去。冯去疾手腕一翻,刀尖堪堪划过,将那只手切掉,那人惨呼一声便无声息。
冯去疾心中早已暗叫不好,便要吩咐亲卫警戒时,一眼望去,只见营地当中密密麻麻一层细蛇,早已经将一众将士紧紧缠住,他顿时头皮一炸,身体一麻,连忙纵身跳起,一条细细的青蛇缠住他的长靴,扬起倒三角的蛇头,一口咬在腿上。在失去意识最后一刻,冯去疾余光察觉到营地中除了两三人尚且站立,其余都已瘫倒在地,这不同以往的战斗,只是一下,便葬送属下三千人和他自己的性命,皇图霸业已成镜中花水中月。
“阿姊,你快看,这个汉伢子是不是要死了?”
十万大山处靠近月亮湖有一苗家寨子,一座苗家竹楼上有两个苗家女子正照顾一个身受重伤的汉家伢子,一个女子身穿蓝色印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杯口大小。这女子廿七八岁,皮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间系着一条彩色腰带,双脚却是赤足。另一个女子便是开口说话的女子,同样是身穿蓝色印花衫裤,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那稍大的女子望着眼前的汉家伢子,胸膛上下剧烈起伏,气喘如牛,让人担心下一口气能否上来,拿过一条湿布将额头、胸透、大腿布满的虚汗擦去,重新换过一条放在那人额头上,对少女说:“这汉家伢子是个大官,你不要弄死他,要好好照顾他,把你珍藏的五仙酒拿出来给他补一补。还有你不准看他,不然把你眼睛挖掉。”
那少女嘟起小嘴,扬起头气呼呼地说:“我又不准看他,又怎么照顾他,阿姊,你好不讲道理!”那稍大的女子冷哼一声:“你莫要巧嘴,我要他做我男人,你试试便知道了。”那少女惋惜看了一眼说:“真可惜,阿姊,你瞧这人生的多俊,就这么死了多可惜,这三年来做你男人的好像最多没活过半个月的,嘻嘻,希望他能活的久些。”
“多嘴!”但眼中的一抹欢喜却雀跃而出。
冯去疾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个少女,而是稍大一点的女子。她的眼睛很大,很有神,只看第一眼被这双眼睛吸引住,这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面蕴藏着一丝丝期待。冯去疾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心跳陡然加速,这对于一个伤员来说显然刺激有些过大。
那女子对冯去疾说:“汉家伢子,听说你是一个将军,武功很好嘛!”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温柔之极,旁人听在耳里,心中都是一荡,全身微颤。冯去疾只觉得喉咙有些干,说:“不敢当,敢问姑娘芳名?”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声音嘶哑难听的很。
“我是蓝凤凰,你喝点水吧。”说着递过一个竹筒,用手托着冯去疾的下巴,将水送到他的口中。冰冷清澈的泉水,湿润干燥的喉咙,也缓解这暧昧姿势带来的不安,不过他仍旧能感到她修长手指的触觉。
水让他的精神一振,也让他的思绪回到身体,微微侧身,以免扯到腹部的伤口,说:“在下冯去疾,是大明一位参将,请问这位姑娘是你救了在下吗?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蓝凤凰轻轻一笑:“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就要报我的救命之恩,那我告诉你,你的三千将士是我杀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是报恩昵,还是报仇昵?”
冯去疾心中一震,他无法将眼前的妩媚温柔的女子和轻易杀死他三千部下的凶人联想一起,随即想到苗人多养蛊虫毒蛇,性情多是古怪孤僻,想来也是正常,只是他心中仍旧不大相信这女子是那种阴险狠毒的一类。
当冯去疾心中各种念头交战之时,蓝凤凰已经走到竹楼边上坐下,一双雪白的赤足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忽然回头对冯去疾展颜一笑道:“你瞧我美吗?”冯去疾心中陡然一跳,口中应道:“妖娆多姿,自然是美的。”蓝凤凰大喜地说:“好哥哥,你真让我欢喜。”这时有一个少女呼喊着,蓝凤凰便轻轻一跃,跳下竹楼,和那少女一同离开。
一连数日都竹楼都未见到蓝凤凰,冯去疾伤势逐渐痊愈,这日走到竹楼边上,向四下望去,这里处于寨子到西北角,高矮不一的竹楼错落有致,能看见许多苗人清晨十分背竹篓往西边山上去,相比是去采药材,苗人孩童在寨子里青苔石板相互追逐嬉戏,有一些孩童站在他这座竹楼下望他,见他望来,便作鸟兽状散开,不大一会又在楼下偷偷瞧他。自然他是不能随意出入的,竹楼的四周有几个苗人男子看守,没当他要下楼或其他动作时,竹楼下草丛翻动,咋一看去,只见一只只乌黑的蛇头探出草丛,密密麻麻,看的人心里发毛。
这看似平静的寨子处处暗藏诡异致命的杀机,冯去疾暗暗心惊,再不敢对此地掉以轻心,原本萦绕心头的旖旎念头全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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