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
来到院子，并排走了十几分钟，谁也没有吭声。
终于，毛豆停下步子，正对杨末道：
“听你哥说，晓武好像确实有事。”
杨末没有吭声，抬起头，抬眼注视着毛豆，似乎在等，等她继续再说下去：
“呃，不过你哥，晓武他也没告诉你哥。他躲着好像也不愿意让你哥知道，这……很奇怪。”毛豆停顿了一会，很艰难地说。
“确实很奇怪。”
杨末对毛豆的话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看来她在晓武这件事上已想了很久，各种可能的情形应该已经想到了。
“实在不行，我想……我想，暂时离开。”
杨末低头沉吟一会后，抬头对毛豆说道。
“离开？！你疯了？怎么说这种话？”毛豆被杨末的话惊呆了。
“你明明知道晓武有事？他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可是这不代表他不需要你，不需要你在他身边鼓励，支持甚至开导他。或许他的公司碰到了什么困难，或许他本人遇到了什么难题或许……”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离开。”杨末打断毛豆的话，接着说道：
“晓武的脾气我是太知道了。他看着阳光有主见，又积极又自信又有开创性。可是，你知道吗？晓武他，极度不自信？”杨末盯着毛豆道。
“啊？！这是怎么说？”毛豆被杨末的话再次惊到了。
不自信？那么阳光自信的晓武，会不自信？！
每每看见晓武，毛豆总会自觉不自觉拿晓威和他比较一番。
总会感慨这两个亲兄弟怎么性格差异这么大，一个干脆敢作敢为，一个多虑思前想后。怎么这会，杨末说晓武极度不自信？
怎么可能？
“真的，你别不信。以前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有时我开玩笑，会说他，瞧你那怂样。纯粹就一句玩笑，结果呢，晓武会跑到镜子前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审视自己，看是不是头发歪了，袖口脏了，还是脸上哪里有灰了这样。
我会逗的大乐。当时，我以为，这是他对我很在意，所以对我对他的评价自然也很紧张。但是，现在，我发现，这是不自信。”
“为什么你现在这样以为？”毛豆问。
“因为他，每天早晨出门时，给我说他要干啥干啥，踌躇满志，可是到晚上再回来，灰头灰脸，唉声叹气，又是皱眉又是发呆又是嘴里嘟嘟囔囔，我都不知道他说些啥，问他他又不吭声了。”
“小姐，你是大小姐不愁吃穿，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晓武他出去跑一整天，又要说这又要说那，什么事不得他出面搞定，看多少人的脸？求人办事你不得给人笑，说些违心的话？哪能不累？既心累又腿累，灰头灰脸不挺正常嘛。”
毛豆听到杨末的话，长舒一口气，放下一条心。转而又很为杨末的话感到好笑了。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哪里怪怪的。他对我隐瞒，对我哥也隐瞒，明明他有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杨末道。
“这……”
毛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妈，婆婆她，最近也是吃了火药的感觉，我怎样做，都是一个错。实在我也是没辙了。”杨末又说道。
“她这是心里有暗气，说好的给她拍大片，结果……结果倒是奶奶和我妈了，没有她的戏份，她心里有气又说不出，不给你找点事出出气那不得一直憋着？”毛豆道。
“我也知道，所以我也尽量不和她抬嘴，她说啥就啥。可是你不知道，婆婆有点越来越……
晓武跑一天已经很累了，再回到家，家里又这样，他能感觉到舒服？本来在外面都够够的了，回到家也不能舒服省心，这样下去，晓武还有活路没？”杨末揪心地说。
“妈不至于这样吧。”毛豆睁大眼睛。
“怎么不至于？晓武回到家，妈会更加来劲，故意做出许多样子来，要这样要那样，好像她在家我怎么委屈她来的。她就是要晓武来训话。可是晓武也不说，这样她老人家就又会很生气。”
毛豆想起那晚晓威给她说起妈太施压杨末的话。不由说道：
“人要是心里充满怨气，你怎样做都是不对的。连你的笑都有错，何况其他？心里有了滤镜，看一切都有了滤镜的影子。要是我妈没病我把婆婆接过来住一段时间，也好让她先消消气……”
“不怪你，姐。你好好照顾妈就是。别为这个分心。其实婆婆这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像你说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我只是担心晓武本来心情不好，这样会心情更不好，所以，我才给你说，我离开一段时间。”
“可是我也真是很奇怪，为什么妈那么大反应？而且这么长时间？我怎样挽回都不行？不上电视而已呀，再说以前不也从来没上过，就当没有好了啊。”虽然嘴里劝着毛豆没事，可是杨末也实在是想不通。
毛豆插嘴问道：
“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比如？”杨末问。
“比如……哎呀，我也不知道，就想会不会是其他原因，而你这件事刚好充当了一个导火索。”
“这个……”杨末低头沉思道，“这个，也有可能啊。可是是什么呢？”
两人一阵沉默。
“我们是不是有点因噎废食，杞人忧天了？好了，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可能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人老了心思多了，等你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毛豆打破沉闷道。
“就是，能有什么事？真是越想越复杂，搞得像侦探。好了，不说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就走了哈，干妈你多照顾。”
“你真要走……”
“我想了，这样做有三大好。
第一，可以缓解晓武的情绪。他不用每天面对我的疑虑和担心。晓武他已经注意到我对他的担心，他决定不告诉我，然而又不得不每天面对我，这样对他也是一种负担；
第二，可以给妈一段相对独立的空间。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她也不能随便乱发脾气，也不会再给晓武找事，从侧面也可以减轻晓武压力；
第三，可以让我透透气。出去透透气，换换脑子，打开一下思路，或许我会找到一个新点子新主意，会解开晓武的谜团也未可知。你说呢？豆姐。”杨末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只是你的想法，你知道晓武他愿不愿意，同不同意你走呢？或者你走了，他更孤单，更焦虑，更担心，更痛苦或许更……”
“别担心，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如果是那样，更好啊。这样我回来以后，他会发现，哇！原来老婆这样重要，原来老婆也是可以共同分享共同分担可以一起渡过一切难关的人。
只要他愿意，我随时准备和他分担一切，承担一切。但愿他能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就为这个，我也应该早早离开才是。”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拦你了……”毛豆道。
“什么时候走？”
“明早8点。今天回家好好给妈做吨吃的。”杨末扬扬手里提的镜糕。
“那你，不告诉晓武？”毛豆追问。
“当然告诉他呀。只不过和你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对他说。”
“说一说，或许他会理解呢？”毛豆又说。
“就这个意思，我前面已经给他说过多少多少回了，可是他就是不告诉我 有事都是自己担着，自己闷在心里。我曾经到他单位去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你哥在单位也没发现啥……”
“所以我才想到出去一段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吧。”
“哦，对了，我走了，还要拜托我哥和你，有时间多劝劝晓武，多开导他。生意嘛，有问题有困难，都可以慢慢来的。过几天，我会打一笔钱给你，看晓武公司会不会用到？到时让我哥给晓武，随便他怎么说，但是不要说是我打的，我怕他有负担。”
“嗯，好。”毛豆一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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