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大早邻居家就来报喜:生了一个大胖小子。7斤6两。好重。跟我女儿刚出生时一样重。于是,我的心情马上也变得重重的。
妈的。为什么别人一生就是儿子。为什么我就生不出儿子。老天有多知道,我曾经多么想要一个儿子。虽然现在我也爱我的女儿。
为什么我生不出儿子,为什么生儿子的不是我,为什么我没有生儿子的命。说着说着,我就知道这个声音不是我的。这个声音的拥有者是我母亲。
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我生了三个女儿,走到那里都别人看不起,农村里一骂人,就骂你只生了三个女儿,都没人送终……言语之间,生女儿有多么悲惨,生女儿有多么倒霉,生女儿有多么低贱卑微,表达的清晰淋漓。
我讨厌这股论调。我讨厌母亲给我的这股我根本就不能承受的压力。
生女儿就是耻辱?生儿子就是尊贵?我恨这些言论。恨那些传播言论的人。更恨我的母亲把这些话毫不辨别就全盘灌输给我。
恨是一种强烈的愤怒,夹杂着无能为力的软弱和无助。按她们的逻辑,我他妈的就是一个低等存在。不仅如此,如今我又生了一个低等存在。所以我就罪加一等,基本可以去死了。
我对这个结论感到极端愤怒,不可接受。但又无可奈何,你能怎样呢?和这股舆论去拼命?找谁拼?没有人听你说的!他们都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就足以淹死你了。
二
我问我自己,如果再生一个,想生什么?内心一个毫不迟疑的声音:儿子!生儿子吧生儿子吧、生儿子才扬眉吐气啊。生了儿子才可以一雪旧耻啊。可是,我他妈的在雪谁的耻?我的耻辱?我母亲的耻辱?
——看!我也有儿子了!我也生了儿子!我也是会生儿子的人!我有儿子给我送终了!你们再也不能看不起我了吧!你们再也不用在背地里可怜我了我吧!我有儿子了!我终于可以挺起腰杆做人啦!
如果生了女儿呢?
——又是女儿!妈的,究竟怎么回事,我真的生不出儿子,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我怎么这么倒霉!完蛋了,又会被人看不起的,人们又会说,看啊,她妈妈生了三个女儿,女儿又生两个女儿,她们只有生女儿的命,一定上辈子缺德事做太多了。
“生女儿是倒霉的”,“生女儿是有罪过的”。我的头脑里怎么也是这样一堆封建垃圾?!好歹我也受过高等教育,我还被人喊女权份子呢。
我感觉我彻底分裂了。一方面我批判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言论;一方面我又极度认同这些思想。批判的声音在说:
女儿有什么不好?女人就是罪过吗?胡说!难道女人不是尊贵的存在??!女人那么美好!这个世界都是女人创造的!你们这些混蛋,垃圾!我恨你们!滚!滚!滚!
三
当我天生的美好和尊贵被社会和大人一再地否定和压制,反被称之为低贱和罪恶时,我感到内在有一部分非常受伤:
我为什么不是男孩?我为我不是男孩感到失望和羞愧。
我为什么不是男孩?如果我是男孩,我的妈妈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妈妈,别难过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男孩还能干,我一样孝敬你,给你送终。
妈妈,别难过了,有一天,我会生一个男孩,为你雪耻!
妈妈,我替你解决所有痛苦。我现在值得你好好爱我了吧!
当我打出以上的句子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我的内在小孩对母亲盲目的效忠吗?
那个可怜而蠢乎乎的我,试图为母亲的情绪负责。妈妈之所以不快乐,之所以被人鄙视,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不是男孩。
写到这里,我觉得我的心都在流血了……
有多少女孩跟我一样,用尽一生力气去证明自己不比男孩差,值得被父母好好的爱?
四
我哭得快没力气了。恍惚间,好像被一道光击中了。然后,我听到内在有一个温柔而清晰的声音在说:
你个傻孩子。这根本就不需要你来负责,好吗?你有什么错?
你是神的孩子。你是造物主的显化。你是女孩,是神造你如此。她们对你不敬,便是对神不敬。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神性。
孩子,你要记住:不要为任何人的情绪负责,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尤其是妈妈,你承受不起她的苦难和她的痛苦。你是孩子,你需要被照顾,而不是去照顾父母。也许,在你幼小的时候,他们没有很好的照顾你。那是他们的局限。现在你长大了,你有能力照顾好你自己。
现在开始,你不必为妈妈负责,不必为父母负责。不用去实现他们的期待。你应该成为你自己。神造你为人,你是宇宙大生命的恩宠,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学习爱而来,你不是为了满足他人的私利而来。你的生命任务是认出你的神性,活出神的光芒,重返神的怀抱。
加油,孩子,你已经在路上了。
作者:负能量女生怕怕。(常年不快乐,内心有个大黑洞:怕自己没用,怕不被爱,怕被抛弃,怕孤单,怕活不下去……希望通过写字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可爱的存在。是心理咨询师晓希组织并带领的走出恐惧练习日记小组第一期成员,本文在练习中有感而发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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