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大清早躺在山上厢房里的周贤被山脚下的军哨声给吵醒了，随后就是山脚下军营里一阵嘈杂的集结声和口号声。
昨日舟车劳顿了一天，从上午跟着蒋褚在综合大院里坐在大车里一路走马观花，上上下下去到各个厂子里去观摩和考察，然以下午又被王明按在大车上一路颠簸到了军营，周贤这把老骨头躺在床上之后都快散架了。
儿子周谦还算孝顺，听闻老爹在床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立刻起身走到周贤床前问长问短。
“什么时辰了？”周贤躺在床上直喘气，不想动。
天黑看不清，周谦只好点燃房间里的油灯，放下窗沿下的木栓，推上窗户，拿起支撑将窗户架起来。
一阵凉风袭来，让周谦浑身自觉地清醒。定眼一看天色黑暗，还没有露出一点白晕。看着推算大约是寅时到卯时之间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山下面军营里怎么会那么早起集结？难道有战事？听王明说上午乡兵是要屯田的呀？下午才练兵！
“父亲，此刻是寅时五刻！您昨日舟车劳顿，您再休息一会吧？公鸡都还没开始打鸣呢？”周谦一边回答，一边取下支撑关了窗户。
以免窗外的寒邪入房来引起老父的伤寒。周贤之前大病痊愈也才不过两月时间，想到上一次周贤差点一命呜呼，周谦和家人是极为紧张的，爵爷府没有了周贤，哪里还算哪门子爵爷府？
“儿啊！你和为父说说心里话！"
"父亲请讲，孩儿洗耳恭听便是！”
“你觉得王明这个小子靠谱吗？你是家里嫡长子，如果换作是你，你会答应把你的妹子嫁给王明这小子做妾室吗？”周贤躺在床上，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草屋房顶，若有所思的问道。
此时的周谦已经步入中年，周贤曾把周家的大半个家业交给了周谦经营。周谦之前因为家境殷实，又有皇帝封赏的封地，家中不愁吃穿，再加上没有受过什么磨难，性子散漫纨绔一些。
随着爵爷府日薄西山，身边走访的权贵越来越少。他感受到了门当户对和人情世故的冷暖。自己经营的产业由于自己的经验不足和任性，导致了爵爷府的产业被败得七七八八了，眼看家里最后的一些产业快到别人手里，周贤才力挽狂澜地收回两兄弟的手中所有的产业，才不至于爵爷府一下就坍塌了。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又去了一趟武当山与周贤大病的缘故。周谦整个人变得成熟了许多，考虑事情也比以前更加细致。俗话说，男人必须要经历一些挫折和打击之后，人才会逐渐成熟和成长。
“父亲！经过昨日陪您一起看了王明手中的产业，再看了这方圆十里地的军营，确实让孩儿有些震撼！”
“哦？说说你的看法！”
“王明小小年纪才十八岁能在这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做成这样成绩，再看看孩儿曾经的挥霍无度，让孩儿感到异常羞愧！回想孩儿十八的年纪还在青楼夜夜笙歌！而王明则是从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做到如此大规模的产业！孩儿开始有些嫉妒的，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孩儿觉得自愧不如啊！”周谦毫不忌讳地把自己的心思当着周贤的面一览无余地说道。
周贤能听到周谦能说出自己很惭愧的话，让他心中颇为高兴。周贤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些情绪，感慨了一句道：“我们周家的谦儿长大了！家里现在要是交给你，以现在这样的局面你会怎么做？”
周谦再一次听到父亲对他的考验，按照以往为了顺从父亲，让父亲高兴，他会说一些违心的话。
他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室。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资质平庸，也没有考取什么功名，更没有世袭的身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越活越明白，深刻体会到哪些是自己需要的，哪些是必须要做的。
父亲把家业交给他，他就要挑起担子，周家成也爵爷府，败也爵爷府！不论是辉煌还是败落，周家的人都要为爵爷府这个招牌给拖累。
“孩儿开始不理解父亲为何不辞劳苦要来这偏远的军营来，孩儿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只是看到王明的家业和实力，我们爵爷府拿什么来交换，让王明能心甘情愿的与我们合作呢？王明雄心壮志，单单凭借小妹一人能承担整个周家的兴衰荣辱吗？”周谦的话，很明显是想明白了许多。
他知道，整个世界是等价交换的世界，如果自己没有一手好牌，凭什么王明愿意倾囊相助？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就算把自己的小妹周碧茹交给王明屈身做小的，妾永远是妾！男人有雄心壮志的情况下，女人只是附属品，不是必需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妹凭借什么能改变王明的想法？这就也是现实！
按照王明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找哪个良家女子不都是踏破了王府的门槛？年轻有为，有秀才功名在身，家中有万贯家财。有前途又多金，还有本事的人！江宁的勋贵富足的人家哪个不愿意攀上这一门富贵？
今天周谦说出的一番话让周贤刮目相看，尽管周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说明了儿子在思考了，思考自己家族的兴衰荣辱了！这怎么不让周贤喜出望外？
“儿啊，扶我起来！咱们爷俩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为父也老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了！此次来青龙山，你能明白为父心意我就很开心了！”说着周贤竟然眼眶里流出泪来。
周谦小心翼翼地把周贤扶靠在床头，然后给周贤床前跪下磕了头，语气忏悔道：“孩儿不孝！没能给爵爷府这块金字招牌带来荣耀，反而惹了许多祸事。让您刚大病痊愈就来如此劳苦为府里操碎了心，孩儿内心惭愧至极！”
周贤和周谦两人一阵父慈子孝，说到话题深处竟然在床头抱头在一起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了。
周贤老泪纵横，喃喃道：“谦儿有心，迷途知返尚且还来得及！从今日开始，只要你好好跟着王明学，只要你有心愿意振作爵爷府，光宗耀祖，为周家重振周府往日的荣耀！家里还有几百亩薄田，你妹子终身大事再加上我这条老命都愿意给你！也是算是为父死了之后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父亲......！”接着父子两人又是一阵煽情地抱头痛哭起来，让人看着这个画面感人至极。
王明住在青龙山上土匪窝里，自从砍了李毅这帮土匪之后，他安排人对此地做了大量的修缮。将往日土匪在此杂乱无章的规划整理得井井有条，将以前匪气十足的格局改变成为一个适合居住的花园类的庭院。
当然，聚义厅一些议事的地方没有拆除，还有一些仓库再扩大了一些，原有的厨房在完善了一些，其他的设置一应俱全，这里俨然成为了一座集生活与军事管理的指挥所。
王明将周贤父子安置在一个比较大的厢房里，与王明常住的厢房相隔不远。原本习惯了军营在卯时左右就开始起操的叫声，但是听到周氏父子厢房里传来一阵阵“嘤嘤嘤”地哭闹声，王明彻底睡不着了。
心中腹诽道：“大半夜的，周家两父子大清早的怎么嚎上了？昨晚还不是很亢奋的吗？一大早出了什么事？”
王明大喝一声：“王铁柱！”在隔壁入睡的亲卫队长王铁柱如雷贯耳一般从床上弹跳下来。在极短时间内穿好衣服，简单带上佩刀冲出了房门。
王铁柱在门外回禀：“大人，属下在！”
“去周氏父子厢房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那边房间有动静，万一有什么事我真不好和碧茹交代！你先去，容我穿好衣物再过来！”
听到王明的吩咐，王铁柱立刻朝着周氏父子房间里奔去。
江宁府，城东，周府。
周贤和周谦父子两到快酉时还未归，让周府上下的人有一些担心他们的安危，身边也没有护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呢？
周碧茹立刻成了家中的主心骨，逼问管家梁冠送到爵爷到城南大院之后的事。
周贤父子二人出门之后，下人只知道去了城南大院之后就让轿夫们回来了，其他一概不知！
二儿子周和是没有一个没有太多主张的人，见了父亲和大哥出去不回来，立刻心里的酸水泛滥开了。
对周和来说，他想得更多的是父亲和大哥肯定是去青楼了，去了青楼夜不归宿也算是常事，只是不带他去青楼喝花酒就有些不厚道了。
管家梁冠哪里知道老爷和大少爷去王明那里干什么了？而且还夜不归宿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三个男人在一起聊天喝茶，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谁知道？
等到酉时，周碧茹又恢复以往霸道的性子，穿上一身素衣，抓上手里的佩剑就冲出了爵爷府。
全府没有人能拦得住大小姐的任性，周碧茹孤身一人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城南大院。
守门的胡二自然是认识这个为赫赫威名的府衙前总部捕头，见了周碧茹立刻点头哈腰地请她进了大院。
上了三楼，王明的公房里人去楼空，找不见人的周碧茹又跑到大院的门房问胡二。
胡二道：“东家中午就赔贵客出去了一直未见回来，也不知去到了哪里？”
周碧茹越发着急起来，此刻城门已关想要回家是回不去了，王明能带着父亲和大哥能去哪里？
出了城南大院，周碧茹冷静地分析起来，王明的性子是不会去青楼的。即便去青楼，整个江宁的青楼有上百家，去哪里找？去朋来酒楼吃饭？对！朋来酒楼！
周碧茹走上了宽阔的水泥路面，看到不到一里路的距离，朝着城南门方向的一栋很高很别致的建筑。在昏暗的光线中，她能清晰地看到挂在楼上角檐上的红色灯笼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一刻钟之后，让周碧茹很失望，他没有打听出王明的下落，掌柜的只知道王明和两位贵客中午吃了席就不知了踪迹！
和城南朋来酒楼的掌柜也没有太多话，先定了一间客房，以免今晚不知在哪儿落脚。
“会不会是去了青龙山呢？他们去青龙山做什么？现在这么晚了独自去青龙山肯定是不安全的！而且步行到青龙山几乎要一天时间，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呢！”周碧茹心中泛起了低估。
她做了个决定，明日一早去大车行租赁一匹马，去一趟青龙山看看！那儿，她很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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