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破茧时,从不会问风该往哪飞。它振动带着金粉的翅膀,朝着有光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扑去,哪怕翅膀上的纹路不够对称,哪怕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这世间本就没有标准的蝴蝶,正如没有标准的人生。
巷尾的铜匠铺总飘着松香,老匠人每天只打三两件器物。他锤打的银镯子从不刻时兴的花纹,只在边缘凿些细如蚊足的藤蔓,或是嵌一小块未经打磨的绿松石。"机器刻的花太板正,"他用粗布擦着汗,"手作的东西得带点人的脾气。"阳光穿过天窗,在他沟壑纵横的手背上落成一片暖金,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里,藏着比完美更生动的灵魂。
去年在莫干山住过一家民宿,主人是个沉默的中年女人。她在院子里种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连台阶缝隙都挤满了青苔。晨起时看她蹲在廊下侍弄一盆蕨类,叶片上的水珠滚进她围裙的褶皱里。"这些草在别人眼里或许是杂草,"她忽然开口,"可它们在我这儿,就是该长这样。"山雾漫上来时,那些被她称作"杂草"的植物正舒展着各异的姿态,有的攀着竹篱向上,有的贴着地面匍匐,每一片叶子都写着"我愿意"。
我们总在计算人生的性价比,用别人的刻度丈量自己的盈亏。但松树不必学藤萝攀援,苔藓自会在阴湿处织就绒毯。就像母亲总说的:"茶壶要配自己顺手的那把,日子要过成自己喝着顺口的茶。"她退休后便整日窝在阳台,用粗陶碗泡老普洱,看阳光在茶汤里浮沉成碎金。那些被钟表切割的时光,在她的茶雾里舒展成了柔软的云。
做自己大抵如此,是像古树一样站成自己的年轮,不必追赶季节的脚步;是如流水般流经不同的河床,却始终记得自己的来处。不必成为别人眼中的范本,你看春日里的野花,有挤在枝头喧嚣的,有独自开在溪边的,每一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春风相认。
此刻坐在窗前,看檐角的风铃被风拨弄出零碎的响。案头的薄荷又冒出了新芽,叶片上的绒毛还挂着昨夜的露水。忽然懂得,最好的活法从来不是活成某个人的续集,而是像这株薄荷一样,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认真地、蓬勃地,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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