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纪事

北方农村夏季的一个傍晚，天色已黑灰了。白日里高温的炙烤使得水汽充足，弥漫在空气中。闷热，天上的阴云像出操似的密密地聚集着。阴云下是一片瓜地，绿秧盈盈，半大的西瓜静静地躺在田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缓缓蠕动，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庞。

“千万别被人瞧见了”，男孩想着，用沾着泥土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脸上随之留下泥巴。他路过一个个浑圆的西瓜，却不为所动径直往前爬着。

这块瓜地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帐篷，搭在麦地中。帐篷周围的麦茬整齐划一，显然是机器的作品。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咳嗽声从帐篷中向四处飘散，提醒着这帐篷乃是有主之物。声音飘到男孩耳中，他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开始飘雨了，打在男孩身上，他觉得凉爽。他估摸着快到了，抬起头，果然见前面几步处就是一片林子。他爬得更快了。天已完全黑了，劳作一天的人们这时都在家中休憩着。村里的点点灯火好似海市蜃楼一般。他感觉周围的夏虫在叫，手脚与瓜秧的摩擦声被放大。

终于，他爬进了那片林子，跪着直起了身子。原来这是一片甘蔗林，他想着甘蔗的香甜，不由咽了好几口口水。

甘蔗长得粗壮，瘦小的身子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甘蔗梢。摸摸这个，比比那个，男孩终于选定了目标。他站起身双手抓住甘蔗的根部想把它掰断。但甘蔗不为所动。他想抓住甘蔗梢，却因太矮够不到。

掰了几次，男孩累了。想要放弃之际，突然看到这颗甘蔗后面有个土包。他大喜过望，跳上土包，一把够到甘蔗的梢部，双手用力往下压。“啪”，清脆的一声响，甘蔗根部断掉。男孩则因用力过大，从土包上跌落下来。不过他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物体托住了自己，使自己不至于跌跤。他感激地转身，待看清之后却觉头皮发麻，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连刚到手的甘蔗也没顾上拿。

男孩慌不择路地钻出甘蔗林，“姥爷！姥爷！！"

咳嗽声停了，代之以关切地回应：“来来，咋了小儿。”男孩循声跑去，一溜烟钻进了帐篷。

......

“哦，那是罗家的老太太，上个月刚埋的，不怕......”姥爷的声音回荡在夏夜，不远处的墓碑所在地漆黑一片，雨淅淅沥沥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