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不想让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缝隙,一丝一缕,锦缎铺成,我无能为力。傍晚,我追逐夕阳,渴望它不要降临,晚霞收起最后一点余韵,黑暗终究笼罩大地,我还是无能为力。譬如新生,我无法阻挡婴儿的呱呱坠地,譬如死亡,我无法阻止亲人的溘然长逝。
清晨,当太阳升起,我坦然的打开窗,挂上帘,尽情的沐浴阳光,感恩生命我们还活着,不管我们活的好与不好。当夕阳西下,我们只有去享受最后一束余辉,感谢大自然带给我们不一样的体验,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譬如新生,我们只能希望他们有一个愉快的旅程。譬如死亡,我们只能祷告他们有一个更好的来世,因为在生离死别面前,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既然不能反抗,那么我们就尽情去享受,生命是一场笙歌?
人们常说好人死后,会上天堂,恶人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您的这一生,除了生儿育女,便只有耕了一亩三分地,对人类,对社会也没有多么轰烈的贡献,天堂估计您是去不了了。您的一生,没有去偷过一分钱,要过一粒米,用自己的肩膀和锄头,养家糊口,养儿养女,地狱我相信你是断断不能去的。那么死后的您该去哪里呢!如果说生命是一场笙歌,终究难免曲终人散,这是怎样的幸福者与哀痛者呢!
回想起我还很小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亲情,那会您总是把我抗在肩头 ,走七八里地去赶集,我还记得我最爱吃的是锅盔,每次赶集你都会给我带一个回来,虽然热腾腾的锅盔已经凉透,可我还是满心欢喜,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叫爱,还不会感动,我还只会索取不知道给予。而我就在这样的索取里,慢慢成长,你慢慢老去。总有一些事不合常理,当您们还有余力的时候,我们懵懂无知,当我们到了那个年纪,知晓人性,理解爱恨的时候,您们又都暮暮老矣,甚至溘然长逝。我时常想,爷爷,我要怎样才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还算年轻的你。
生命如果是是一场喜气洋洋的盛宴,是一场美妙动人的笙歌,为什么我们还会有这么多无能为力和追回莫及。
越是长得越大越是怀念从前,和几个小伙伴蹲在梨树下玩弄弹珠,爷爷会砸着烟喂养鸽子,老家的鸽子不是纯白的而是黑色里面夹杂着白,有的是灰色的。自从爷爷去世后,屋檐与院子里我再未看见它们了,鸽子就像一类绝种了的物种,随着爷爷的溘然长逝而已灭绝。从我们生命中悄然消逝,了无踪迹的又岂止鸽子一种。唯有堆满荒草与乱石的记忆中偶尔可以寻觅到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
生命或许真的是一场喜筵,浩浩荡荡的如同天上的云,蔓延整个天空。随后而至的是一场盖天盖地的雨,带走幸福的人和事,留下来的人开始收拾满盘狼藉。紧接着又开始手足无措的上演一场繁花与落幕。直到生命终结,一代人又一代人接着传递这种幸福与痛苦。如果生命真的是一场笙歌,那么有没有一首曲子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大年三十我同父母亲和妹妹来到爷爷的坟前,开始点蜡烧纸,妹妹将一张一百万的冥币丢进火中,妈妈马上斥责妹妹,说着:你要给爷爷烧一百块的,一百万的爷爷数不清,然后妈妈朝着坟又开始说话:爸,今天是大年三十,都该回家了,你记得来领钱。钱领到了记得花,你这一辈子都舍不得花钱,不要在存着了,今天给你烧的一百的红票子,是你最喜欢的,你喜欢喝酒就多买点酒,过年要吃好点。听着妈妈的话,我侧过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点燃一只烟,放在坟上,我知道爷爷抽不上,可我那时真的希望,人死后会有灵魂,他们会一直看着我们,或许人无助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瞬间把所有都寄托在自己从不相信的虚构之中。我想是的,至少那一刻的我,是的。
听着妈妈的话,我不禁想起了从前,爷爷特爱喝酒,一吃三餐都要来一杯,他从不喝啤酒,就爱一口老白干,或者柠檬酒。也爱抽烟,不过酒是第一的。再他生命的最后三年,医生说要禁酒禁烟,在那以后他便把这辈子唯一的爱好都戒了,有时候过年眼巴巴的望着我们喝,每次我都不忍心,会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给他点上一支,给他来一口小酒。那时的爷爷像极了我小时候偷他酒喝的样子。从那以后我们两爷孙就有了一个全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直到爷爷去世也无人知道,可是我常年在外,算起来,三年爷爷也没抽上我的几次烟。很多时候,我想到这些就会怨恨自己,如果那时我能多回去一下,他或许能多抽上几口,又或许那个老人一直盼望着我能回去给他来上一支,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为了抽一口,仅仅是希望我能多回去。可是人就是贱骨头,不到无路可走,就永远不会悔悟。
离家前的一天,我牵着奶奶如同枯树干一般的手走在夕阳下,青山绿荫葱葱,天如同海一般的蓝,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生命是一场笙歌,就譬如此时此刻的时光平淡而美好,虽然没有那一首曲子不会结束,没有那一场宴席不会离散,可也无法妨碍我享受生命中的那些美好时光,可以无法阻止我热爱全世界。我始终相信生命的过程是愉快的,我想爷爷也是,他在人生这场旅行中一定收获了许多的快乐,我也是他的快乐。生命是一场笙歌。
天还黑的寂静,奶奶和母亲便送我上车了,我不断对他们挥手再见,我要去走我的人生了,我要去享受生命赐予我的幸福,无论前方是高潮还是低谷,我都会笑着走完,生命仅此一次,无论默默无闻还是霞光万丈,我都要尽情去享受生命带给我的这一场听觉盛宴,生命本身就是一场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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