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2022年冬月大雪节气,天是阴沉的,雾霾很重,但没有下雪。
昨晚梦到了父亲,是一个刚下过雨的夏天,天清气爽,太阳不是太烈,路边有西瓜地,因为吸收了太多的雨水,有些西瓜竟然胀破了,露出了红红的或者粉红的瓜瓤。父亲走到一个放着小凳的西瓜旁边坐下,全然不顾看瓜人的猜疑。让我去一个批发药的小店去取三种药,告诉了我药名、规格,数量,还告诉我那家店虽小,但药材质量最好。我一时记不住,父亲就又说了一遍,心想怎么没有用手机录下声音。
好像是九地要六块包装的,说九块包装的块头太小不好之类的话。我回头看时,父亲端着一小碗豆浆,蘸着锅盔在吃。我知道父亲对药材质量要求是很高的,因为那直接影响着对他医术的评价。
醒来后想想,父亲离去两年多,已多长时间没有梦见过父亲,怎么昨晚就梦见了?冬月是父亲诞辰,怪不得梦见父亲。
三十多年前的大雪节气,也是7号,也是一个早晨。父亲在地里扬土肥,给麦苗盖上一层土肥,期待明年的丰收。做好饭的母亲让我去喊父亲吃早饭,等我走到地里,颗粒雪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飘落的鹅毛雪,不一会儿地上便落了一层,父亲想扬完土肥再回家,于是我拿起铁锨也扬起了土肥。估计是母亲一直没有等到我们回来吃饭,便也来到地里,数说父亲吃完饭再扬也不迟。父亲说雪这么大,再上冻了不好扬,也剩下不多了,想着扬完算了。母亲就一直在雪地里看着我和父亲扬土肥,一直等到我们扬完。扬完母亲说快回家用条帚扫扫,人都成了雪人了。父亲说今日大雪,又下大雪,好兆头呀。我以为父亲会说瑞雪兆丰年之类的话,可父亲却说,大雪大雪,咱娃明年就能考上大学。母亲没有接话,八十年代末,村子没有出现过一个大学生,最好的是老三届考了两个中专,成了农村人羡慕的吃商品粮的“城里干部”,村里这十年念书灵的娃最终都回村戳了牛的后半截,十里八乡这十年也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一个吕胡洲村一个北堡子村。村里人都说七十年代兴修水利,我们村的龙脉都被吕胡洲截断了,所以母亲并没有回应。
八十年代虽然家中已经够吃了,但依然很穷,因父亲对读书特别看重,几乎所有的收入都投到我们姐弟四人的读书中。村中十五六岁的同龄男孩子中,许多都订了娃娃亲,等长到二十多再订亲,要的彩礼钱就多了。而我却没有,一是因为家中穷,一是父母仍然对我考大学抱有希望,虽然两个姐姐都铩羽而归,大姐止步于中学,参加函授随父亲学医,二姐经过多年不屈不挠的奋斗,在我高考那年,止步于初中专的路上。吃饭的时候,母亲看着父亲,大学那么好考吗?都想坐轿,哪个抬轿呀,读书的千家万家,考学的一家半家。娃身子弱,在农业社咋办呀!在母亲心里,希望我考上,但那种撞大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落在我和这个家庭头上吗?毕竟这个家庭对母亲的经历是成分不好、处处挨斗、别人歧视、劳力少家穷、春风难渡地富反坏右。
以致于半年后高考成绩出来,我说考上大学了,母亲问我学校考了几个,我说一个大学,三个大专。母亲根本不相信,但当时弟弟已经蹦起来了,父亲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真的,这次名字学号都对。父亲的问话,基于我在预选考试时,把名字写的太潦草,预选出来后,我发现没有我的名字,以为落选,就回到了家。十几天后不相信我落选的父亲通过熟人查出我预选上了,学号是我的,但名字不是,名字写的太潦草,教导主任认错了,方正认成云飞,但他侄子却有了一个高考名额。经父亲努力,我又回到学校,有了一个高考的名额。后来许多老师都说,看平时学的挺好,咋能没预选上,但没有一个人去深究,只有父亲,而这此依然是父亲。父亲说,都别出去说,等录取通知来了再说吧。
入学前,父亲粜了三袋麦子,母亲整天唠叨娃大了年年麦不够吃,磨面时要多磨点面,少留点麸子,可这次母亲什么也没有说,我上学走的那天,父亲待了两桌客。我不知道少了三百斤麦,他们怎么熬过冬天?寒假回家,我把平时节省的和寒假发的粮票四十多斤给了父亲,父亲对母亲说,咱也吃上粮站的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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