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成全

文/道道老

布兰妮是我选中的心灵伴侣。

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老师让大家自报家门。轮到她的时候，我的眼睛亮了。她来自大西北，长得娇小玲珑，面庞红扑扑的，有点婴儿肥。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这样的女孩儿格外地让人顿生怜爱之心不是吗？我当时就有将她拦在怀里的想法，当然只是想想。

开始上课后，发现她性格也是开朗活泼型。她是小个子，喜欢坐在前几排，我得以在后面悄悄地观察她而不被发觉。随着观察日深，我的心也越发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但是我始终不敢迈出一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配得上她。我性格比较沉默，身体也不大好，属于小时候爱生病的那一种。主要是自己的成绩也不是那种让人眼睛发亮的。我在犹豫中。

一天晚自习后，我正满怀心事地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便站住了。我回头，发现布兰妮好像有点紧张地看着我，便狐疑地向她走过去。

走到近前，布兰妮好像下定决心地，带着一种紧张的气喘，“那个，查理，我喜欢你。咱可以谈朋友么？”

我一下子震住了，用手挠着自己的头皮。“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还没等我的回答，眼见她脸色变了，可能是以为我的犹豫就是不愿意。她一阵风似地跑没了影，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一夜无眠后，我下定了决心，我决定试试，努力一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她。

然而，这时候，我不大容易碰到她了，因为我们那次谈话，她开始躲着我了，总是一看到我就快速跑开。我也有办法，下了晚自习后，先出了教室，在她必经的地方悄悄地等着她。终于听到了我希望的脚步声过来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迎上去。还没等我展开笑脸，她又想跑，我赶紧叫住她，“布兰妮，我有话对你说。”

这样，她不好再跑开，听我说了我的想法，她也明白了我的心。高兴地，她笑了，我太喜欢她的笑了，像一朵花开了。

布兰妮很有上进心，我们谈恋爱，并没有耽误任何的学习，成绩反而都进步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天有不测风云，我忽然得了重病，需要割掉一只肾。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不想拖累布兰妮，我提出了分手。布兰妮说，“别傻了，这种跟爱情有关系吗？”当我从病床上醒来，看到两眼含泪的布兰妮；当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亲自给我倒尿壶的布兰妮；当我一觉醒来，看到趴在床沿上，累得睡着了布兰妮。我悄悄流泪了，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对布兰妮好。

由于我的病，只能休学一年，所以布兰妮先我一年毕业，考上了硕士研究生。第二年，我也追随她的脚步，考来了她所在的学校。

她又先我一年毕业，导师觉得她很有前途，推荐她一所京城的大学读博士。她有点担心我，我向她保证，没事，说我支持她，她感激地拥抱着我，一直到这时候，我都是发自内心地支持她的。我心里想的是，我的妞，我就让她实现理想，振翅高飞。

我硕士毕业了，已经没有心情再读博，我想早日成为布兰妮的可靠后盾，便应聘在了一个南方的城市上班，因为我们都喜欢南方，曾经商定将来要在南方的城市安家。

布兰妮博士毕业了，导师又安排她读博士后。而我在这所南方城市，工作却没什么进展。我们还一如继往地两地跑着，我的心境却在这时渐渐发生了变化。

每次与布兰妮见面，活泼外向的她总是一如既往地，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兴奋地不停地说着，我像平时一样，总是安静地听她说着。这件事本来是我们之间最幸福和甜蜜的经历，然而随着布兰妮研究的深入，她说的东西我越来越难以听懂了，尽管我俩大学时同班，硕士研究生时学修的相同的专业。

由于我俩说话的这种模式，布兰妮没能发觉她给我讲她研究的东西时，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成了一种折磨，只是我怕她伤心，一直在沉默着，没有提醒。所以单纯的布兰妮没有发觉我越来越痛苦。

我曾经希望自己能成为布兰妮身后可依靠的靠山，但是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我们的距离不断的加大，这种可能越来越渺茫，说不定哪一天，我会拖布兰妮的后腿，成为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难道将来我成为一个吃软饭的么？绝对不能！”

但从现实看，眼见我是跟不上布兰妮的脚步了，感觉昔日的顾虑似乎得到了印证。我是越想越觉得焦躁，越想越抑郁。但是，又不想让布兰妮担心。

朋友聚会时，有朋友开玩笑，“嘿嘿，查理，布兰妮越读越高，你这是做将来吃软饭的打算么？”还有的说，“人家比你厉害得多啊，将来家里你没有发言权啊，要听布兰妮的。”又加上喝了酒，酒劲上了头，我失去了理智，把自己的男子汉的骨气激了出来，我非常生气，差点和说这些话的人打起来，幸亏被别的朋友拉开了。虽然如此，我的情绪越发的烦躁，就是有朋友在旁安慰，我还是不禁喝起了闷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头还隐隐地痛。我睁开了眼，吓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身旁睡着一个女人。

正是校友柠檬。赶紧看自己身上，竟然没穿衣服，急忙找到衣服穿上。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顺理成章地，我和柠檬走到了一起，虽然我不爱她，虽然我心里还带着出轨的内疚。我自己看着与布兰妮的差距越来越大，早就不自信了。这只是一个诱因罢了，我自己心里明白。每当我与布兰妮面对面，虽然我强撑着，但总感觉自己的脊柱撑直的难度。布兰妮却傻傻地，仍然一脸幸福地笑着，我却变了。这种沉默早晚要爆发，只是我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而已。

而柠檬却和布兰妮不一样，她也是一个生活不如意的人，毕业后来到这个城市，工作没有起色，也很迷茫。我们两个在一起，感觉没有压力。我懂得，柠檬也是一个俗人，我们俩在一起很轻松。所以越与布兰妮在一起有压力，我越想找她去，这成了恶性循环。

开始我们还有所顾忌，柠檬也是布兰妮的朋友，大家都带着背叛她的羞愧，我们还尽量避开大家的耳目。渐渐地，我们的野性生长了，不再顾忌什么。布兰妮渐渐听到了风声，急忙坐飞机过来了。

既然破罐子破摔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承认了自己的一切。看着布兰妮伤心欲绝的表情，我内心很难过，是自己让布兰妮伤心，真想打自己几个耳瓜子。但另一种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博士后，你厉害，你还不是来求我回心转意？！”暗暗地，竟然有了自尊心得到满足的快感。积累的压力仿佛找到了出口，原来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布兰妮恳求没有效果，只好伤心地回去了，因为她的毕业答辩也要到来了，非常忙碌。

但她还是没有停止联系我，求我回来。说她不相信都过了八年kang战了，感情这么脆弱不堪，她不想放弃自己美好的初恋。

我的心也动过，必竟是多年的感情了。但我和柠檬起了孩子心性，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要知道，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特别是长不大的孩子。在压力下，一旦爆发，就难以控制。这种叛逆的快感让我们越发的叛逆，没法回头。越被别人求着，成就感在心里越发膨胀。我们越是在空间里秀我俩的恩爱，拼命地撒着狗粮。我心里想，原来你也有不如我的地方，你也要求我，你还不是指望我爱你。即使布兰妮在留言中，磨破嘴皮，想挽回昔日的感情，但这只能火上浇油。虽然后来，想起来，我怀疑那时我肯定是疯狂了。

聪明如布兰妮怎么不会明白我的心理，她可能看透了我的所谓的“嘴脸”，终于，一天，她打来了电话，先沉了一会儿，然后，说，“查理，我决定成全你们。以后我不会再联系你，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听了，没想到这样的结局，反而愣住了。我本来以为她还会求我好长时间才对。好一会儿，我不知说什么，挂了电话。

按理说，我是被“成全”的一方，我应该高兴很对，但是我没有。

我其实没有忘记布兰妮对我的好，还是爱着她，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也许是我紧跟她的步伐跟得太累，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我只知道的是，我和布兰妮回不去了。

在布兰妮提出成全的那一刻，我对柠檬也失去了兴趣，从此我也没有再联系她。

这是为什么，我被成全了，我却没有感觉到幸福。为什么？！谁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