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头发

女孩和头发的关系，大概就是一辈子的纠缠不清。

但在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的反复中，

她终会找到那个通往自己的入口。

1.

当一个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头发，

应该是美的萌芽在悄然生长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女生对美的渴望，是源于洗头。

十五六岁的女孩，对美的欲望已经喷薄而出了。

宽大的校服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在头发上做文章。

每当女生们洗完头，总是迫不及待拿出夹板，把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拉直，并且执着地认为：每拉直一缕，那好看便增了一分。

夹板在头发上游走、停留，不断摩擦，热气从发丝升腾开去，发出呲呲的声响。

我看得头皮发麻，在替她们的头发感到疼痛的同时，不禁疑问：为什么她们都留着一样的发型？死一般的直，没有灵魂的那种。

真的好看吗？我有点迷茫。

有美的地方，就有跟风。

那些漂亮的、爱打扮的女生，通常留着一头人工痕迹浓重、异常笔直的长发，买各种好看的头绳、发箍、发夹，或扎马尾，或斜扎一侧。

捣拾发型，成了她们繁重学业外的唯一乐趣，更重要的是，那是她们和普通女孩的一道分水岭，也是吸引异性的一道筹码。

那时候站在普通女孩行列的我，不断坚定了一个想法：如此看来，我得去剪个短发。

2.

顺理成章，高考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理发店。

那天下午，理发师在临下剪子前的一刻终是犹疑了：“你确定要剪？剪了就变成短发了哦？”

“剪吧。”我毫不犹豫且云淡风轻。

可能是见惯了女生剪短发前的纠结和剪完后三分钟内必后悔的场面，对于我的坚决，他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小姑娘，够果断啊！”

咔嚓，当头发掉落的那一刻，如释重负，我知道，我重生了。

短一点，再短一点，我几乎把过去的自己剪得没了踪影，我迫不及待要和新的自己碰面。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捂着嘴笑了：嗨，你好哇！

以前，我是个不懂拒绝的人，觉得自己平淡无奇，乏陈可善，哪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别人。

我很想改变，却苦于没有出口。

剪完短发后，我一身轻松，终于把从前那个不喜欢的自己毫不留恋地从生命中剪去了，我打通了任督二脉，放飞自我，短发飘飘地行走在人群中。

“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

短短长长

一寸一寸在挣扎”

很显然，我没有一丝挣扎。

剪发于有些女孩来说，是告别过往。

于我而言，是新生。

3.

短发这件事是真的会上瘾。

整个大学时代，我顶着一头短发，颇为自信地觉得我是整个大学最靓的崽。

尽管有人说：“你头发怎么越剪越短了？”

“你找不到男朋友，肯定是因为头发太短了！”

呵呵，真为这种大清朝的审美感到悲哀。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我，是头发不一样的烟火。

当然，也有赞许我的声音：“你短发真的很好看。”

久而久之，短发变成了我鉴别友人的标准。

若想跟我交朋友，先看懂我的短发再说。

就像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判断一个女孩和你的交情，要看她是不是你的“洗头之交”开始。

一个女生愿意洗头去见你，那是你的无上光荣。

你知道的，女生洗头有多麻烦，短发女生洗头倒是不麻烦，但是短发不好打理是真。

所以，大学能叫醒我的，从来不是闹钟，是我心心念念的发型呀！

“头可断，发型不可乱”，那种执着可以战胜寒冷、战胜懒惰、战胜一切。

室友们从看不惯我天天洗头，到默默接受我越剪越短的头发，也帮着永远因为洗头而赶不上第一节课的我打掩护。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他们兴许是看懂了我的执念。

我还遇到了一个跟我一样臭味相投的“发友”，她因为“天天洗头”而不被理解，我投去一记“我懂你”的眼神，我们随即一拍即合。

我们相约一起去做头发，日子啊，就在一月一修的频率中匆匆过去了。

对了，她也是短发。

4.

后来，我有了和于谦老师一样的爱好，烫头。

那是成为社会人以后。

再后来就是染发。

做头成了我生命中一件重要的小事。

一来是因为我天生细软的发质，如果没有烫染的加持，很难维持造型。

二来，做头于我，逐渐变成了一种治愈。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理发店，像是接受一种新的洗礼。

它把我的不堪抹去了，我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她告诉我：诺，你看，很美啊，这就够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说起和理发师的关系，可能会比男朋友还死心塌地。

我的发型师和我相识已久，年龄相仿，他话不多，但懂我的悲喜，一次一次，一点一点，在他的手下，我的轮廓逐渐清晰，他说，没有不好看的脸，只有不合格的理发师，在他那里，我找到了充分信任的安全感。

没有推销办卡，没有彩虹屁，他只会淡淡地说：“你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懂，这个词，真的很治愈。

 5.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是短发女孩，死也不会留长发。

真香。

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就开始留起了长发，为什么要留，只是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要反抗呢？

我一直自诩短发的灵魂，但我知道，暂时是回不去了。

就像我的那个“发友”，也早早留起了长发，也许是她的宝宝让她变得柔软，我觉得长发的她，也挺美的，但是短发的她，更有初见的美好。

不过，初见也已经惘然了，回不去了，我们要学会接受新的别人，新的自己。

世界也不全是我们想要的样子呢，所以，万事也只求我欢喜了。

6.

如果你问我，不做头发会死吗？

不会，但，活不好。

头发真的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有，有时候甚至关乎生存意志。

有一位抗癌英雄，是一位年近80岁的奶奶，她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

“爱美可以战胜一切疾病。”

癌症患者的愿望就只有一个，努力活着。

而每一丝头发都在提醒他们，不要放弃。

所以我相信，女孩啊，只要还有一颗愿意捣拾头发的心，我想我们不会那么轻易老去。

不过，现在说发型可能对有些年轻人来说，是一种奢侈。

因为脱发已然成了他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因为它太赤裸裸了，赤裸裸地宣告你的衰老，宣告你的青春和大把大把的头发一起埋葬了，还宣告了你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比起人类对人世间的贪婪留恋，头发在离开时要决绝潇洒得多。

只是头发啊，也请你走得慢一点，照顾一下你尚在人间苟且的主人们的感受，给她老人家最后一丝丝体面吧。

所以......

你是长发？还是短发？

你有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