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姑娘是我的三表姐,我已经二十二了,却仍然称呼其为小姑娘,虽然有些怪异,但符合事实。还记得第一次见三姐姐场景,那时的我仿佛刚刚诞生了意志,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那个夏天凉爽舒适,我记得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到了奶奶家。奶奶家住在大山里,我刚刚醒来便看到了许多陌生的脸。奶奶说:“这是你大姐,这是你二姐,这是你四姐。”我正疑惑不解,一二四,是不是中间还应该有个三了。想的中间进来了一个短发的小姑娘,肤色有点发黑,但是五官却十分精致,声音还十分温柔。奶奶对着她招招手说:“杨阳,过来看看你的小弟弟。”原来这是我的三姐。
我到了识字的年纪,我小爸爸认真的跟我说着老师会给我评成绩,成绩由好到坏依次是优良甲乙丙丁。年纪尚小的我由我小爸爸带去了书房,在书房门口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要是得了优或者良,等放学你拿着本子来找我,我给你买好吃的。”
书房里的桌子挤满了整间屋子,留着一小块地方放着火炉,火炉里没有火焰,火炉上的坐垫预示着它充当了老师的板凳。我看到了三姐姐,她在对我笑,笑的甜甜的,我坐到了她旁边,我觉得很开心。
老师让我抄三字经,于是我便抄三字经,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的写,交到老师手里让她给我评一下成绩。老师眼镜反射着窗外太阳落山的余光,和蔼可亲的她给了我一个我不认识字作为评定结果。据三姐说这个字比优还要高级,三姐姐牵着幼小的我回了奶奶家,小爸爸看了看本子,温柔的给我拿出了一大袋子零食。
我长大了一点点,一有空就往大爹家跑,去找姐姐们玩。她们都嫌我太烦,因为我会打扰她们看《十八岁的天空》,为了让姐姐和我玩我就和她们一起看,我发现里面的蓝菲琳和我的大姐好像。真的好像,都是那么温柔。
“三姐姐你要陪我玩打小花牌,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就要捣乱了!”哼!我没想到当年的我还会把胳膊交叉在胸前来要挟我的小三姐姐。三姐姐很无奈的和我玩了起来,玩了好几把我都输了,我感觉她好聪明。我不服气的开始赖皮,赢了她一把,我没想到她会哭,是真的哭了。我把我赖皮赢的小牌都给她她还是不高兴,我又说好话安慰她,仍是不见好转。眼瞅着其他三个姐姐要进来了,我害怕我会失去姐姐们宠爱,不知怎的灵机一动说出了一句超过了我年纪认知范围的话。“姐李智楠出来了。”三姐姐立马止住了悲伤的情绪,我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我长大了许多,开始上小学,我三姐姐家搬来了我们村。我跟着我大爹大妈和我爸爸妈妈去送我三姐姐去学英语,我三姐姐进去了十分钟出来了,哭着鼻子说:“太难了,我学不会!”我在想女孩子真是麻烦,学不会就别学嘛,干嘛还要哭。后来我由于背不下单词来被留堂瘦成皮包骨头也没有哭过。
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去找过我的姐姐们,跟她们一起听收音机里的歌,看着她们把屋子里的灯关了,把彩光灯装进玻璃盒子散发出迷人光芒。我曾多次看见三姐背单词,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姐姐相互挑着背单词,看到她脸上迷人的笑容我知道她肯定是学会了,毕竟我三姐姐那么聪明。
我三姐姐考上一中了,这是县里的最好学府,可是我大爹却把她送去了私立学校。我以为我和三姐姐见不上了,也许是命运吧,在我升六年级前我爷爷奶奶让我们五个人去老家看戏去,我们五个人又相聚了。大姐二姐带着小四姐,三姐带着我,我调皮的踢着路边的石头,我三姐姐说:“这每片土地都是有主的,小心人家生气打你一顿。”被她这么一说我安静了不少,到惹的其他的姐姐们笑我胆小。
“你看这是曹高邦艺术团,这是去香港演出过的剧团,在咱们这儿是最好的艺术团了。”三姐给我解释着眼前的唱戏人的来历,我看见前面有一个敲鼓的把鼓棒摔丢了一个,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敲打着牛皮鼓面。我想这是个高手,没有辱了他剧团的名声。那天看到很晚我们才回去,我没想到那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晚上是那么温柔。
大爹找我三姐找了好久找不见,问我村里哪里最容易藏人,我说了好几个地方,村里的下水道,火车站的地洞,电车站的废水池,还有工人小区的自来水蓄水池。大爹带着人都去过了,最后我说会不会是家前面的饮水池呀!大爹却说:“肯定不是,我看了好几遍没有。”
奶奶婶婶很迷信,去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点了三根烟在手里,他只抽了一小口,在剩下的烟快燃完时他开口了。他说:“三天后就回家了!”两天后的晚上,婶婶小姑们都在大妈家坐着安慰大妈和四姐,大姐和二姐都在外地上大学暂时都没有敢告诉她们。
婶婶翻着三姐姐的日记本,小四姐姐说:“三姐姐认为爹偏心我,她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婶婶小姑们还有我妈赶紧安慰四姐姐告诉她不要瞎想,婶婶打开日记本看到的尽是些消极情绪。
“星期天,我没回家,在水房洗漱,有男生摔了我的暖壶,扔了我的脸盆!”
“人活的真是没意思,我努力过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发现爸爸偏心小四,为什么要把送到这个地方?”
“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或者还有另一个世界?”
……
一阵怪风吹来,梳妆台上三姐姐的梳子掉了下来,婶婶不再看三姐姐的日记。我大妈突然哭了,说三姐姐来了。
三姐姐的尸体是被一个早起打水的妇女发现的,吓得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很好奇我想去看看三姐姐,却被我爸骂了一顿,倒是我弟弟去了,他说:“姐姐身上全是水,公安也来了。”我突然想起算命的说的正好,今天是第三天,可回来却不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小姑娘。
听说学校不打算赔一分钱,原因是三姐是在校外发生意外的,后来人家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赔。堂屋爷爷冥婚是什么呀?“你问这干啥?小孩子别瞎操心!”
在学校我过的很不开心天天吃打,我也不敢举报,只是默默忍受着。有一天那个同学跟我讲他看见我三姐姐的尸体了,光着身子被草席子裹着放在加油站上面的垃圾站那里。我知道他在满口喷粪,没有搭理他,我只是突然想到三姐姐好像不到十八岁,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她会不会拒绝那个冥婚。
想起打小花牌我赖皮她哭鼻子生气的事情,我的内心被什么揪了一下,眼眶湿润了,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