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

少不入川，老不出蜀。有的说四川有四条河，有的说川指的是平原，四川指的是四个不同的行政划分，名字的来由我也不想细细去考究，不想去研究历史，历史的繁杂让人觉得头疼。

炎夏的一个晚上我到了重庆，老友带着他八十多岁的父亲正在高铁站等着我，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赶往早已预订的一个青旅，只是车上并没有开冷气，司机开了窗，朋友用川普跟司机攀谈着，似乎想拉近一下距离，出租车看起来有些破旧，却跟司机融合一体，在绕来绕去的路上不停的转着，似乎不需要刹车，只需要顺着风。我看见车窗外好些洒水车停在路边，环卫工人洗着地，这种大规模的洗地活动我还是第一次见，或许这是这个城市作业的传统，出租车停在河边加气，我们站在不远的地方，看见黑漆漆的一条大河，那就是长江，长江的对岸灯火闪烁，朋友告诉我，重庆很立体。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我们找到了那家旅社，没有电梯，过道的墙上刷着彩色的涂鸦，有重庆的游玩地图，上面有“就是帅”三个字，还有英语，法语，日语等等句子，因为不懂此不赘述。在客舍的吧厅里也坐着几位外国人，不过大部人都是各自玩着手机和平板。我们放下行李，趁着夜色赶往解放碑，只是行人趋少，热门的小吃摊上还是有人排着队，有种麻辣的香味，此时的我却并没有海吃的念头，可能我对美食的心绪日渐冷淡，加上难以承受的肠胃，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们正式开始感受重庆，我们三人又一次走过解放碑，看了看街上时髦的女郎，也没敢对着她们乱拍，只怕侵犯了别人的肖像权，或者招来对方的非议，我们沿着导航走到了朝天门码头，炎热当头，朋友护着他的父亲走的缓慢，而我在前面探着路，我们上了邮轮，在长江里兜了二三十分钟，无需讲解，看看形态各异的高楼，以及浑黄的江水，这就是重庆，在长江边上修建起的庞然大物，虽然并没有那么新奇，但是对于出来的我似乎也并不想找太大的意义，或许我只是想来看一眼。朋友告诉我，一边是嘉陵江，一边是长江，交汇处会出现泾渭分明的迹象，但是今天看过去，却是一样的浑浊，可能是因为汛期。一路上朋友一直埋怨他父亲，这个不好，那个不对，转而又对我说，老人都这样，手上的一个垃圾都舍不得丢掉，他住在县城的时候还常在外收集些废旧的瓶子来卖。我朋友说，他不缺这个钱，要钱跟他讲，肯定会给的。我笑了笑说道，我母亲也是这样的，或许农村人都这样，现在的废纸不也七八毛了吗？

他的父亲对我很热情，试图用他的方言跟我沟通，但是我实在是听不懂两句，看着他略微佝偻的身形和缓慢的步伐，说实在的，我内心有些担心，因为朋友打算带着他去爬峨眉山，一座三千多米的山。而且他父亲时常敞开衬衣，露出胸膛，对于城市或许有些不雅观，朋友笑了笑，对我说：老人家，迁就一下。天气炎热，朋友的父亲在穿衣穿鞋方面却有着自己的执着，总是想光着膀子，而朋友大声对着他说：这是大城市，不是家里，扣子扣上一个……而他却不做理会。我在闹市看到了大轰炸的纪念馆，还有对于灾难的一些文字记录，对于这些历史无法去想象，更无法想象当年那些苦难。

我们又去了洪崖洞，那个立体的著名景点，街市上串串、烧烤、火锅各类美食玲琅满目，有关码头的一些特色装饰，吸引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自从我学会玲琅满目这个词后，用的比较少，此处用一下，也不知道是否妥当，但是遗憾的是我对食物的欲望竟然低迷了，不然我会把吃那些食物的感觉用拙劣的语言描述出来，当然我们还是象征性的选了一家著名的火锅，吃了吃，那股辣味让我的肠胃都是火辣的，当然我来这里并不是找一种舒适的感觉，而是找别人经历的感觉，我们没有等到洪崖洞的灯亮起，我们就离开了这里，回了青旅。

吃过饭，我将已经汗臭的几件衣服拿到了吧台，找服务员，一个小伙招呼了我，领着我在迷宫一样的旅店里转着，直到找到传说的那台洗衣机，我笑着跟他说：“这里面走着都会迷路。”他回答道：“还好，刚好是一个圈。”他又带着我走出“迷宫”回到了吧台，不愧是青旅，几个年轻人在大厅里玩着平板，看着手机，有的打着桌球，也有喝着饮料聊着天的，跟前一天一样，或许我也该在这里坐一坐，在有些昏暗的空间里拿本书装装样子。我点了一瓶果汁，正坐着等洗好的衣服，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问我要不要参加芋儿鸡火锅派对，我笑了笑，说可能参加不了，因为明天也许就走了。然后她又说道，那就多留一天，一定要参加。我思忖着，鸡并不是我十分喜欢吃的食物，但是碍于情面，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告诉她，如果不走，那就参加。然后她又说道：一定要来哦，50块一个人。我看看吧台黑板上的派对广告，假装深沉的笑了笑，兴许他们组织的活动急需更多人参与吧。

我把衣服带回了房间，朋友又约着我说要出去逛，将老人留在了房间，也许一天的行走的确也很劳累，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夜里也许才是真正游玩的时间。我们再一次从青旅走到了解放碑，又在一家K房K歌到深夜，走出街市，热闹的人群散去了一大半，在走回青旅的路上，看见一个赤膊的大肚男子躺在了马路中间，没有动弹，他的前面停着一辆警车，警察正拿出雪糕筒摆在了他的四周，一个宿醉的人，此时或许已经完全抛离了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是依照计划离开了这里，当然那个客气的承诺也没法兑现，芋儿鸡也许我并不喜欢。经过辗转，我们又去看了渣滓洞，我们排队往里走的时候正当炎热，买雪糕的小贩十分警惕的东瞧瞧西看看，然后快速的将雪糕递到我们的

手里，他又拿了钱快速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渣滓洞里面陈列着一些历史遗物，一个个指示牌写着过往的故事，打卡式的旅游无非也就是看到了，拍个照，然后转身离开。我们回到旅馆又酣睡了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我们去了磁器口。满街的食物，满街的人群，满街的喧闹，在这个小镇上能找到现代旅游开发的典型模式，连烧烤的大哥都要扭动一下黝黑的腰肢，穿着戏服化着浓妆的女子站在一个圆台上招揽顾客，我将手机对准了她，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摆了一个儒雅的姿态，她的确是美艳的，当然我无法看到她浓妆下面素颜的样子，或许她长年累月在此工作，供游人拍照也许只是一个常态。二楼传来了吉他声，年轻的歌手哼唱着旅行的哀愁，似乎每个像样的城市都需要酒吧，都需要民谣，民谣歌手就这样生活在游人如织的著名景点，让我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像这样的酒吧这里居然很多，我们沿着街市走了两圈，趁着夕阳的余辉拍了拍墙角的盆栽与花朵，其实热闹的旁边就是孤寂的宁静。似乎每家店都有一个文青撩人的名字，不是在这里等你，就是相约千里，要不就是遇见，或者缘分如此之类的，我们还是走进了一家酒吧，在二楼坐了下来，翻了翻一本发黄的留言本看了看，朋友劝我也写几句，我看了看，说道：“这上面都写满了。”他又在书架上拿了另外一本，找了个空页递给我，我拿着笔写了几句没有经过思考和意义的话，或许我想写几句想念，可能生活原本没有那么直接，甚至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署上去，只是怯怯的写了自己的网名，看着别人写的某某某我爱你之类，只觉得自己不够年轻。朋友也写了一段字，然后把书又放回了书架上，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歌手唱着歌，声音很有磁性，我们也是冲着他的声音来的，有好奇的女游客走了上来，拿起摆着旁边的吉他，歌手却说道：不要碰。这个小镇或许给人一种阳光温情，浪漫充溢的感觉，但其实大部分来这里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他们不过是偶尔被风吹到这里的尘埃，下一秒又会被风带走。到了深夜，我们点了一个毛血旺和一个豆花，吃了两碗饭回了旅馆，鼾声代表了一天的劳累。

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了磁器口，赶往了乐山，在岷江边的一个民宿住下。旁晚我走到了江边，行人并不多，而且并没有赶着往前走的意思，倒是有一种悠闲，江边几个大叔钓着鱼，广场舞的音乐响起，一个梳着油头西裤笔挺的儒雅大爷正搂着大妈跳着交谊舞，或许在这个圈子里，他的舞姿是标准的，可以为人师。朋友安顿好他的父亲，也走了出去，远远的透过江面，竟也看到了凌云大佛的侧面，没有体会到喧闹，我们又回到了旅馆旁边，在一个路边摊吃起烤串，这里的烤串是炸的，朋友告诉我四川的串做法都不太一样，当然也把他父亲叫了下来，我们点了几瓶啤酒，而我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他们父子完成了大部人的任务，说起来，老人好酒，白酒啤酒都想来点，喝了一点酒就会敞开他的衬衣，此时朋友就开起了他父亲的玩笑，说出来都是我们买单，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老人回答道：“没带钱。”当然这三个字是用四川口音说的，我也是勉强听懂，朋友就说道，我借给你，你请我们，回乐至的时候你再把钱给我，一起出来玩也表示诚意，昨天就说明天请我们吃饭，今天已经是明天了，这一顿是不是你请我们……朋友逼迫他父亲请吃饭这个梗一直持续到我和他们分开为止，这些天一想起就拿他父亲开涮……

一早我们就去乐山大佛的景区门口排队，发现已经有一些信众开始排队了，对有些人抢得第一炷香很重要，或许也能够表示虔诚。门开后，我们沿着栈道往上走，对面的江起了雾，竟是一幅烟雨的山水画，我们到了大佛的顶上，看到了大佛的头，并不觉得巍峨，只是往下走，走到了大佛的脚底时，再看上去，大佛显得庄严肃穆，我一直走在前面，朋友护着他的父亲走的反而悠闲，而老人家见佛就拜，无比虔诚。而我从不曾叩拜焚香，或许源自对鬼神的怀疑，又或是对生活充满疑虑，缺少敬畏之心，有人曾劝告我，信不信进了寺庙也要上柱香，但是我拒绝了这个可以迁就一下的提议，如果真的是神佛，或许我真的无法得到庇佑，我的忤逆他们应该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我想，神佛可能也不会太在意我这么一个无知的世俗之人，万事皆可恕，凡人皆可怜。朋友跟我聊起了房价，他说昨天他曾跟的士司机打听过，哪里的房价最贵，大佛正对的江的对面房价最贵，佛能看到了世俗之心吗？我们又来到了东方佛都，一个挖空的巨型洞穴，里面是各类有关佛的塑像，故事很多，对我这个世俗之人，却在一隅看见了欢喜佛，其实佛也有很多层面，当然有的人看到佛抱的是智慧，但是对于游人来说，特别是带小孩的，那就得绕着路走。

游完乐山，我们又乘坐的士赶往了峨眉山山脚，一个叫黄湾 的小镇，在一家当地人家里住下，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大妈，把我们引到了四楼，一个两居室，房里很干净，有两个阳台，房东住在对面，很热情。房东告诉我们，整栋房子都是她的，她还在一楼的门口做着水果生意，她指引我们去哪里吃饭。傍晚我一个在黄湾小镇逛了逛，在一家农家饭馆点了一个回锅肉，吃了两碗饭，却看见峨眉山门就在眼前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正往回走，天空却下起了大雨，无奈只能躲在一个售楼处门檐下，只是雨越下越大，闪电时不时劈在对面的山上，那是峨眉山的一部分，伴着大风，雨水也打在了我身上，我只能更加的贴着墙，一个妇女也跑了进来，估计在本地营生，问我是不是来旅游的，我答了一句是。她说一下雨，来玩的人就少了很多。雨一直下了很久，我有些后悔出来了，又不想拨通电话去打扰朋友，只能等着雨停，好久没有被雨滞留这么久了，这一片楼宇的开发商也是一线品牌，或许就是冲着这个地段和峨眉山的名气来的。雨终于小了，我跑回了住所，跟朋友聊起了天气，说道：“看天气预报明天还有大雨，可能走不了了，估计得多住一两天。”朋友说道，天气不好，多住一天也没关系。我又说起了他的父亲：“峨眉山毕竟太高了，你爸都八十多了，能爬上去吗？万一爬到半路出现状况怎么办？”我之所以说这个话，是因为一路来遇到一些人，比如，司机路人等等，对于他父亲爬上峨眉山都表示质疑，都说直接开车送到靠近山顶的地方住下来比较好。而朋友却一直鼓动他父亲说，一定要走上去，才是真的爬过峨眉，开车上去，跟别人吹牛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了峨眉山。我对他这种说辞却不能接受，况且有点拿危险开玩笑的意思，于是我正告他：“你这样鼓动他，也未必是他的意志，你该让他自己来选择，开车送上去，还是爬上去，怎样上去都不是羞耻的，应该多为他着想。”我的“义正言辞”似乎改变了朋友一定要徒步走上峨眉山的想法，他终于认真的询问了他父亲，给他两个方案去选择。老人一开始似乎还有点犹豫，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还是选择了爬上去。住所有两个阳台，一个阳台上放了两把藤椅和一个茶几，我很喜欢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下不完的雨；另外一个阳台放着一个吊椅，还摆了一个洗衣机，这两天天的衣服终于得到了清洗，心里有种清爽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雨下的却不大，朋友跟我看了看外面，一合计却打算重拾原来的计划——进山。我们把大件的行李寄存在房东这里，背着一些衣服就往山门走去，只是刚到山门，雨却又大了起来，我们买了雨衣，坐摆渡车到达登山点，雨却下的很大，鞋子全湿了，我们又买了鞋套，套在了外面。峨眉开始涨水，我其实很担心遇到泥石流之类的，但是已经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我们沿着山路往前走，在溪边遇到了一群猴子，一只猴子趁我没注意抢了我一瓶饮料，说实在的，只要被它看上，只能给它，幸亏有山上的小贩或者工作人员帮忙驱赶猴子，它们身上那种野性，称不上可爱，却满足了人类的好奇。很顺利，我们到达了第一落脚点，洪椿晓雨，兰草挂在屋檐，雨水顺着瓦片流经兰草，倾倒在地上，这样的天气，正配上这个地名。我跟朋友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尚早，而查看地图，发现下个落脚点才几公里，于是狠下心，打算继续往前走。山间因为雨水，烟雾缭绕，人也稀少，大部分的时候，只是我一个人背着包，裹着雨衣，撑着伞在走，他们走的慢，在后面，而且每个人的行走习惯是不一样的，只是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身汗，手臂的汗毛也挂满了细小的水雾，像白了的头发。还有那没完没了的台阶，不停的往上蜿蜒，地图是看不出落差的，看起来的几公里可能是几十里的山路，而且全是往上，走着走着就觉得脚不是我的了。美景可能已经不是我这趟行程的目的了，能够走下来，得到片刻的休息，才是我不停往上的最大期望。峨眉山有个好处就是每过一段路，总会有一处歇脚的地方，提供吃喝，我也不能体会常年在此经营的从业者要忍受多大的寂寥呢？四周无人，可能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也许还有时不时出现的野猴子。

临近傍晚，我终于到达了仙峰寺，在寺院里登记入了住，放下我的包，我坐在了仙峰寺门口的宽板凳上，又看到了一场大雨，在这宁静的山里，有阵寒意，身后却诵经而起，那山下是不是一世的凡尘呢？而呆坐于此的我却难以忍受寂寥，或许我该信佛，让我虔诚的跪拜于此，顿悟空灵。朋友和他的父亲迟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其实我生怕他们路上出了状况，但是见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实感不简单，一个老人能有这样的体力和毅力，或许我一开始就低估他，一个行动缓慢的老人。我们吃了晚饭，也没地方梳洗，便在床上躺着了，房间里摆着湿漉漉的衣服雨衣以及鞋子，而我的白袜子泡成了黑袜子，床铺下面有电暖，不久便听到了酣睡，而我却听到木质的阁楼传来其他游客的走路声以及言语声，外面又不知道下了几场大雨，其实在异地，我始终是无法睡得安稳的，天蒙蒙亮我就起来床，天空灰暗，却无雨，我走到仙峰寺外面的开阔处，朝外看去，成峦叠嶂，少量白色的云雾从山间升起，远远的能看见楼宇，一个和尚走到我旁边，拿着手机，说着话：“今天的空气质量不错，能见度也不错……”不知道他在跟谁发着语音信息。我的身边有一片茶园，这里的确是一个幽静的去处，有靠山的巍峨，也有开阔一抹风景，还有洞藏的深邃。我们去吃了素餐，又背着包，继续赶路，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腿脚其实已经抗拒行走，但是前路还远，幸亏不像昨日有走不完的向上的楼梯，我们经过遇仙寺，又到洗象池，最后达到灵觉寺，汽车可以直达的地方，在一家名宿开了房，当然我是先到的，因为我只是赶路，可能错过很多风景，只是穿着短袖的我免不了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这里才十一二度，我又加了一件短袖。

朋友在日落之前也终于跟我汇合了，在悬崖的边上一群人围着一只猴子拍照，而朋友也毫不吝啬的寻找角度，我明显的看到，那只猴子断了一只手臂。朋友又问起，明早是否起来看日出，我一口便回绝了，说道，我并不喜欢打卡，看不看也就那样。朋友却有些不甘，说道，既然来了，就起来看看。我却说了一句：随缘吧。结果第二天一早，朋友早早的醒来，问我，要去看日出吗？我说不去，他也没有起床的样子，可能他错过了他原本渴望的美景吧。错过日出的我们还是起的比较早，因为怕人多，起身坐缆车赶往了金顶，我们上去的时候，人还不多，四处都是悬崖峭壁，而在金顶放眼望去，无比开阔，朋友跟我却聊起了是否有人跳下去，恰巧在前两天无意看到一年前的一个新闻，一个女子从山上跳了下去。这让我笃定，名川大山，总是有人怀着异样的心情来此殉道，或绝望，或厌烦，或解脱，或迷惑，或一瞬间不知所以然。在金顶让我想起昨天的仙峰寺，总觉得仙峰寺很高，没想到金顶更高，或许这一大片的峨眉山深藏着不一样的天地。朋友举起了他的父亲的手，让我给他们拍照，以示征服峨眉山的壮举，我觉得一个八十多的老人能做到这些，让我钦佩不已，这也让我明白，懂他的可能只有他儿子，而我这个路人只能以世俗的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别人，浅薄而无知。

游人渐多，云层在悬崖的拗口里翻滚，我们在金顶逗留了一会，坐着缆车返回到灵觉寺，又坐车回到了黄湾小镇，在那家民宿里住了下来，只是这个下午突然悠闲了下来，心里也突然的落空。朋友说想带他父亲回乐至，成都不去了，问我一个人去是否可以。虽然我没去过成都，但是却并不惧怕陌生，而且这段时间游玩我更喜欢独来独往，所以我欣然赞同了这个提议。第二天，天放晴了，朋友提前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房东的那个阳台我又去坐了坐，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我所期待的东西恍如隔世，当一切温情浪漫或者牵挂思念放在阳光下暴晒以后，其实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苍白无力，比不上一瓶有味道的饮料，或者带着辣味一道小炒。

我背着包坐上公交，赶往高铁站，又乘坐高铁来到了成都。在春熙路附近一栋高楼里找到一个住处，放下行李又在春熙路的附近压了压马路。口口声声不想打卡的我却觉得不知道玩什么，早听说成都人生活比较慢，喜欢泡茶馆，可我并没有体会出来。于是我还是去了著名景点——宽窄巷子，感受与磁器口很类似一样的风格，隔天又去了锦里，在拥挤的人群里走完了锦里最热闹的那几段路，但是并没有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我又换了一家民宿，住进了四合院主题的客栈，糟糕的是人脸识别，我始终没有通过，服务员尴尬的说道，身份证明明是对的啊，为什么人脸识别没通过呢？我心想也许此时我就成了黑户、逃犯，该是让人警惕的对象，不过她还是让我住进了客栈，只是说先在派出所备案一下。客栈里就有一家茶馆，在一场暴雨之后，我走进了茶馆，一个瘦瘦的穿旗袍的年轻女子为我沏了一杯茶，我一个人喝着茶，看着这湿漉漉的世界，这难道就是成都人的慢生活吗？其实不太懂别人的生活，我只能在街上随意的乱走乱逛，没认识一个人，没跟人说上几句话，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完全是隔离的，这也许就是我自由的状态，只需要满足我简单的衣食住行，我可以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生活在这里。

我还是离开了成都，又去往西安。我去西安其实是借道，在晚上我到达了西安的永宁门，放下行李爬山了西安的城墙，朝着东边一直走到角楼，走到没有人为止，我听到了秦腔，听到了耳边风声，只觉得哪里都可以属于我，哪个城市其实都是一座空城。我走过骡马市，走过回民街，也走过城墙下的酒吧，也看到年轻的小伙大声喊着要做网红，还去看了卢鑫玉浩的相声，也看到深夜的年轻人仍坐在城墙下不肯离去，也看到民谣歌手依然在地铁口弹唱着情歌，我还在第二天给新来的游客指了路，我没去秦始皇陵，没去大雁塔，没有再去打卡，其实我并不是需要那么多卡片来记录我的生活多么的浓厚，多么的丰富，更多的是我感受到我从未曾拥有，也无法再失去。

川也许是条河流，而我跟无数的人一样，随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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