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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咏物高手史达祖(1)

第四十章 咏物高手史达祖(1)

作者: 快乐人生老陈 | 来源:发表于2022-07-18 14:57 被阅读0次

似乎可以这样说,自辛弃疾三呼“杀贼”而亡后,原本群星璀璨的大宋夜空一下变得暗淡起来,尤其到了南宋末期。这固然与后来者才气不足有关,但时代这个大染缸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国势衰颓,奸臣当道,一些文人为求自保,只能依附权贵、收起心性,无奈过着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卑微日子。他们再也不敢像前辈那样直抒己见,更多的只是借物咏怀,旁顾左右而它地吐露着自己小小的心事。

但,纵使如此,他们在词史上也留下了一部部隽永优美的作品。好不夸张地说,接下来介绍的几位词家,虽然在普通读者中名不见经传,但他们在文学史上取得的成就,毫无疑问,将远超中国现代大多数所谓的文坛巨擘。

先说史达祖。

史达祖(生卒年不详),字邦卿,号梅溪,河南开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过幕僚。韩侂(tuo)胄当权时,他曾负责撰拟文书。韩败,史受黥刑,死于贫困中。史达祖的词以咏物见长,其中不乏身世之感。有《梅溪词》传世。

绮罗香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

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

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

最妨它、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

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

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

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绮罗香:双调一百零四字,上下片各九句四仄韵。

做冷欺花:春雨寒冷,妨碍了花儿的开放。将烟困柳:溟濛的雨雾将枝叶初发的杨柳困住。偷催春暮:偷偷将春天打发。冥迷:迷蒙。粉重:蝴蝶翅上带粉,沾雨后变得沉重。喜泥润:燕子喜用潮湿的泥土筑巢。钿车:用珠宝装饰的车,古时为贵族妇女所乘。杜陵:地名,在陕西长安东南,也叫乐游原。官渡:此指公用的渡船。

词意:

挟着寒冷欺凌花儿,叠烟成雾困住杨柳,千里绵延的春雨,偷偷催春天老去。

整日迷蒙阴沉的天空中,雨丝如愁,或飘飞或粘滞:让蝴蝶惊讶粉翅凝重,让燕儿欣喜泥土湿润,更阻挡了俊男靓女赶赴风流约会的脚步。

临江极目远眺,但见烟霭沉沉;晚潮涌起,难觅船儿摆渡。杳渺的远山,恰如佳人含泪的眉目。

站在陡峭的江岸,想到春草再绿时,这儿一定是落红随水飘零之处。

记得当初,也是春雨时节,门掩梨花,我与你依偎西窗、剪烛夜语。

小词构思精妙,措辞工巧,且摹写得如此出神入化,确是咏物词中的上品。尤其通篇没有一个“雨”字,但雨的意象处处可感并贯穿始终。

春雨绵密如烟,春雨纷乱如麻;春雨使蝴蝶生怨,春雨让相会成空;春雨惹起春愁,春愁泛滥如雨。就这样,春雨和春愁互相点染、交错、纠缠,令人徘徊其间,挣脱不开,难以自拔。

从这首《绮罗香》的描摹刻画中,我们发现隐约有周邦彦和姜夔的影子,但清空骚雅之外显然更多了份抒情,尽管写得婉转曲折。

周邦彦词风典丽严谨规整,但高雅有余而感发不足;姜夔作品疏淡超逸空灵,但清雅之余太过冷冽隐晦。倒是史梅溪,才具虽不及周、姜,但看得出,他还是努力追求、打造属于自己特色的文风。

姜夔《暗香》《疏影》围绕梅花旁敲侧击,都是虚处着笔,根本不刻画物象的形貌,而是竭力写出所咏之物的“品格”,借此表现作者的人格、精神,但未免让人如入云海迷雾。史达祖同样围绕雨展开,却是穷形尽相,将春雨刻画得细腻、生动、逼真,并借如茫似网的丝雨抒写他的伤春怀人之情。

特别歇拍“门掩梨花,翦灯深夜语”,组合化用前人成句,无丝毫牵强斧痕之迹,相反自然妥帖,浑然一体。张炎认为此词“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句”,确实不无道理。

由此,作品自然情致深婉,更易捕获人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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