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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伴中慢慢发现,父亲的记忆力明显减退,一句话重复若干遍,说了上半句,就没了下半句,并且性格变得怪异、暴躁。
经医院系统检查,除脑动脉硬化,多发脑梗:、脑萎缩,结合症状,医生诊断,父亲符合阿尔茨海默症,告知这种病目前世界上没有特效药可控制,并且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家人很难接受这个诊断,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无所使从,谁都无法预料父亲的症状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一番愁苦叹息后,只有面对现实,家人不约而同的一致表示,既然无法用药物治疗,就把能做到的做好,那就是加倍给予父亲呵护与关爱。
同时也预想到在陪护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实也正是如此。
父亲的性格越发变得固执易怒,完全没有征兆、没有原由的大发雷霆。
有天午后,父亲坐在床边要穿鞋,孩他爸赶紧帮着穿好,父亲却气乎乎的脚搓脚的将鞋甩掉,指着孩他爸大声责骂:“你滚――你滚――”
顿时,孩他爸整个人懵在那里,满脸胀红,窘迫尴尬。母亲不住声的一边责怪父亲,一边对孩他爸说:“别和你爸一般见识,别生气,他真是老糊涂了。”
在父亲面前孩他爸没反驳一句,也没表示出一点不满。过后他私下告诉我:“当时感觉血一阵往头顶攻,真的有些吃不消,好心为爸穿鞋,却赚了一声滚,多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变得那么暴躁,那么不可理喻。但沉下心来冷静的想了想,人老了就像个淘气的老小孩,况且爸还是个患者,好好的,谁愿意这样,都是病害的,不能怪他,更不能计较。”
直到现在,我非常佩服和感恩孩他爸的大度和对父亲的体恤。
2
从此以后,无论父亲如何发脾气,无论说什么,孩他爸都好好好是是是的顺着、应着,从不顶撞,从未使脸色。
父亲清醒时就表现的很理性、很温和,特别明事理。
有一次父亲竟然对着我和母亲说:“我做的不对,子玉成天照顾我,我还对他发火,我得向他道歉。”
我忽然感觉现在的父亲又变回原来了,我无法弄懂其中的原由,难道父亲发火时意识是混乱的,意识清醒时,还能记起自己发过火?
我开心的对父亲说:“子玉也是你的半个儿啊,对着自己的孩子不用道歉,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没有什么对不对的……”
父亲却嗔怪我:“你这孩说的什么话,不能因为你们是孩子,我就应该里表不分,对错不分了,我做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道歉……”
我用热切的眼神看着父亲,我想,此时的父亲才是我们那个真正的父亲:慈祥、谦和、公道、坦荡;此时的神态才是父亲正常的神态:心静如水、气定如山。
我多么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保持现状,不奢望父亲能有多好的改善,只盼父亲的病情别再发展。
然而,愿望仅仅是愿望,有的愿望注定是和现实相违背的,是任何力量不可逆转的。
3
渐渐的,父亲睡眠也失去了规律,加之患有前列腺肥大,一宿起夜十多次,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摸摸这抓抓那,反复的穿衣服脱衣服,整宿喊着己故去很多年的亲人,不是喊爹爹,就是喊姐姐、喊妹妹,夜深人静,愈感毛骨悚然,夜不能寐。
我像哄孩子一样,好不容易将父亲安抚到床上躺下,刚要迷迷糊糊睡着,不一会儿又起来叫喊,两手像要抓什么东西,上下舞动。
要么就没完没了的蹲便,每次蹲完刚清洗好,还没走几步,又要折回去。我说:“爸,不是刚刚蹲完,怎么又蹲啊?”
父亲用手点着我的头大声训斥:“你糊涂了,我啥时候蹲来?”
我只好扶着他再去蹲,等他欲起身,扶起他刚要走出卫生间,就又转过身去蹲便。我干脆拿个交叉坐在傍边,等父亲啥时不想蹲了,就扶他起来,想蹲了就再扶他坐便池。
为此,特意比着便池形状做了一个厚软的棉垫子,不至于坐久了磨破臀部。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就得采取特殊的办法去解决,决不能武断的按常理去强硬的对待。
孩他爸有时调侃道:“没想到,你这脾气也快磨没了,要搁以前早和爸吵开了。”
是的,从小到大,因为我是女儿,深受父亲宠爱,所以养成了我行我素、任性偏执的性格。
稍有不顺心时就顶撞父亲,有时父亲气不过,就举起拳头做出要打我的样子,我就围着桌子和他老人家转圈,怕累着父亲,就停下来伸过头去让他打,父亲将攥起的拳头轻轻放下,象征性的拍一下我的头。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不忍心打疼女儿。
面对着父亲无休止的折腾,劝而无果,内心的火也时而往上窜,真想吼一声发作一下。但是,当看到父亲那不扶就倒、老态龙钟的身体,看到父亲那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脸庞,看着父亲孩儿般懵懂、呆滞、无辜、浑浊无光的眼神,漠然的看着女儿的时候,所有的不满和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心疼、怜惜和对父亲那血浓于水的浓浓亲情。
4
有一次正遇下雨天,父亲用了通便的药,一有感觉就赶紧下床,结果大便弄满了被褥床单。给父亲清洗完身子,再去清洗一层层的床单被褥。刚收拾完毕,父亲又要下床,结果把刚换上的被褥床单又弄满了,一宿倒腾了三四次。
那天夜晚,父亲的思维是正常的。在他一次次来不及蹲便弄满床铺,看着我一次次为他清洗、不住手的洗涮时,父亲竟然有点羞答答的说:“你看,脏兮兮的,人老了讨人厌……”
我赶紧安抚道:“爸,我是你闺女,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这时,父亲像小孩得到了大人一块糖果那样的开心,脸上现出满足的微笑。
像如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老人会自然不自然的产生一种自卑感,唯恐受到:别人嫌弃,这就需要身边的亲人给予充分的理解和体恤,用一颗温暖的心去慰籍日渐衰老的父母,才能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照顾父母,才能对得起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养育成人的爹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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