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

壁虎

怡朗新华学院宿舍的墙上多壁虎。

成年的壁虎我不怕。我怕的是未成年的壁虎。肉身晶莹透亮几乎能够显示出五脏六腑，让人看了发毛。就有一只这样的未成年壁虎爬到我书桌对面电脑上方的墙上了。我强忍着恐惧，拿了折叠的一摞报纸驱赶它。这狡猾的小家伙一会躲到电脑后面，一会藏到空调上方，总也不肯沿着墙壁爬到门外去。不走就不走吧，只要不爬到我床上成为床虎就好。我把床拖离了墙壁，果然这同我相处一室的壁虎直到现在还未曾有夜袭龙床的历史。

刚来的时候，夜间会被一阵阵尖锐的麻雀的叫声惊醒。我好生奇怪，这儿的麻雀夜间难道是不睡觉的吗？时候长了，才知道这尖锐正是来自墙上的壁虎。虽然不一定来自那未成年的一只，但一定是来自壁虎了。况且，来自的山西的外派教师也说夜间很怕吱吱叫的壁虎。后来我想，能在夜间发出这样尖锐的叫声，一定是夫妻生活达到高潮获得快感的兴奋表达了。兴奋属于墙上小小的壁虎，只是的我臆想罢了。不过有了臆想，尖锐的感觉也就平和了很多，现在竟能够当音乐欣赏了。

一日早上，突然一声尖叫在楼道里回荡开来，比壁虎的叫声还要瘆人：吕老师，开来呀，跑到我房间一只壁虎，快帮我捉出来！求援的正是来自某省的李老师。我的第一反应是，自称是省侨办直接把援外名额照顾到关系单位而得以援菲的高官家眷面对一只小小的壁虎何以如此张皇失态，在菲国里丢中国人的脸。援求到门口，我只好不太情愿地帮她去驱赶壁虎。这回因为我真心驱赶，壁虎竟从墙壁上摔到地面来了，并且极迅速地躲到卫生间马桶的后面。我弯下腰，却怎么也不见了壁虎的踪影。就作势说：其实，我也不敢捉，我房间里一只就让它一直呆着，它又不上你的床，就让它在房间里好了。而我真正的其实是，她如果做出彻底的求援姿态，说“你就想想办法帮我赶出去吧”，我也会再尽力寻找的。尤其是，如果我知道壁虎在在男子的房间里与人无碍，而与矫情的女子相伴却会使她彻夜难眠，就更会义不容辞。可我的认识差点就要提升到这层次的瞬间，这老师就说，你也不敢？那我去找修浚吧。就跑到楼下把那名待在这里已是第三年的志愿者老师叫来。一名五尺男儿本可施以举手之劳就能打消一个弱女子的惊恐，现在却因为我的俯视的态度而逼迫人家请来了另一名女子。这名女子说，吕老师，你也不敢驱赶？我只好说，我也不敢，我房间里一只，还让它一直在墙上。她又说，不过，老师，这样害怕壁虎保姆会笑话我 们的。二次求援的老师说，笑话也没办法，我就害怕那玩意，我还让保姆帮我捉过一次呢。

修浚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着那只壁虎。我说，你们慢慢找吧。就回房看自己的文章。最终，我不知道她们找到那只壁虎了没有，但我知道，从此，我和那求援的老师之间将横亘着那只壁虎，从有形到无形，从渺小到硕大，从一瞬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