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奈,十六,性别女。 我自小长在一座小城里,那里有窄窄的街,小小的巷。我总觉得,如果我在街头站的足够久,我可以看到所有我认识的人。但我从未尝试过。
小城弯弯曲曲的巷道隐藏着一户户人家。记事起,我就跟着附近人家的孩子一起四处疯跑,街头巷尾散落着隔壁阿良的卡牌和不知忧愁的笑声。
阿良和我同岁,个头矮矮,却老是带着我去附近老丁的菜园子里偷吃的,或者是带我爬到他家偷摘他外婆养的花。阿良反应迅速,每次瞧着有人过来了,就立马拖着我跑。有那么几次,我们没跑掉,给逮住了。阿良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一脸真诚地向老丁道歉:“老丁,我们知道错了。” 老丁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老丁是极少逮我们的,他喜欢我们,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格外喜欢到他的菜园里玩。
老丁五六十岁,在阳中当了小半辈子的保安。老丁的儿子很有出息,也极为孝顺。他本想着接老丁去大城市生活,但是老丁不愿,他只说,我走了,谁来看着这巷啊?
老丁喜欢和我们呆在一起,他总说,等你们长大了,进了阳中,我给你们看车。
可是我没有车啊。我回答说。
没关系,等奈奈长大,长大就有了。他笑弯了眼角。
那您要等我长大哦。我跑到他身边,认真的说。
好,好。他依旧笑得那样灿烂。
巷尾有一株白玉兰。生得很是高大,春天花盛,白的迷离。这株玉兰是阿良唯一摘不到花朵的树,但他总是带着我等在树下,给我捡那些落下的花朵。
暗黄的墙,黛色的瓦,爬山虎顺着墙面延伸,一点点的爬到巷尾那位木匠家窄窄的门前面。竹匠七十多岁了,干干瘦瘦的,不大爱说话,整日里与竹子篾片为伴,他的家昏暗逼仄,却满是各类的鸡笼、桌椅。他这样努力工作,是为了给他那神智不清的孙子治病。他的孙子总是把一个玩具小火车用绳子吊起来,然后把绳子缠在手上,时不时的晃悠着,一边留着口水,喉咙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良和我对竹匠编的笼子和椅子很感兴趣,但我们只敢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大人们总是让我们远离竹匠的孙子,仿佛我们靠近他,就会变得和他一样。但是他们却又敬重竹匠,多次予以照拂。
有一年,阿良仍旧带着我去捡玉兰。他捡到一半,突然想起外婆出门前叮嘱的汤,一溜烟地跑回去了。我等在玉兰树下,手握大把玉兰。
竹匠家传出削竹子的声音。我不由地走了过去,看到竹匠的孙子坐在门口,出其地安静,手里不断地绞着那仅有的玩具小车。
他也会孤独吧?都没有小朋友陪他玩。我这样想着。满心是无法言说的伤感。
我看了看手里的花,玉兰依旧白润,白得可爱。
我飞也似的把玉兰放在他身边,小声地说,送给你! 然后便飞快跑离了竹匠家,一溜烟地往家跑。
我很害怕他会追上来,但我没有看到他,反而在路上遇到同样奔跑着的阿良。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阿良问我。
没事没事。我偷偷地回头,轻轻的瞟了一眼转弯处。空无一人。
我带你去看我家的迎春花吧,它开得可好了!阿良说道。
好啊!我答应道。
阿良家的迎春开得很是繁盛,可惜了,在我们考上阳中的第一年,枯了。此后再也没有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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