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是我爸爸的二妹妹,一直身体不好,大小手术做过七八次。
那是秋天的时候,二姑的左腿骨头有问题了,到市里来检查之后,医生说必须手术切除病灶。医生的意思说可能是骨癌。
手术的前一夜,我们住在市里的表兄妹们决定好好陪二姑吃顿饭,消除彼此的恐惧。
饭菜上桌,每个人都惴着担心带来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已说错话。刻意回避那个敏感的话题。
二姑可能是感觉到了氛围不对,夹起一块鱼说”唉呀,我的小眼睛还真聚光呢,这块芋头我都盯它好久了”瞬间让我们哈哈大笑。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病了的好象不是她而是我们。
吃完饭,二姑跟我们在病房里聊天,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对病情的种种猜测,列举了种种可能性。其中也有“如果治不好”
我们极力避开这种可能,说服她相信医生和科技。二姑淡定地说“上回手术距这次已经五年了,本来我都以为会去见马克斯了,谁知我又赚了五年,这回如果叫我去了我就去呗”弄得我们不知说啥好,那一夜二姑鼾声如雷。陪护的表哥倒是没睡。
手术如期进行,我们站在手术室外心都揪到嗓子眼,经过4小时的手术,二姑被医生从病房推出来,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在前几次手术中每次下手术台只要能感受到我们存在,她都弱弱地比个剪刀手,这回可是真的严重了,我们喘气都怕惊着她。心象被攥住了一般。那二十多个小时二姑在重症监护室全身插满管子,我们每个都在瞒着对方抹泪,却又不肯把悲伤的情绪传递给对方。
第三天,二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剪刀手比成了“1”,但足够我们欢欣了很久。情况越来越好的时候我们开始逗她
“你那几天神游哪里去了?”
“我去马克斯那里报道了,马克斯说你档案不齐,回去再准备准备”
二姑是党员,文化大革命之后本来可以找个铁饭碗工作,被人顶替之后被告之档案不齐而务了一辈子农。于是“档案不齐”成了二姑戏谑的说法。
在等待活检的过程中,二姑的病房里没有压抑和愁苦,有的只是我们前仰后合的笑声,和二姑一本正经喝斥我们不要笑,她不能笑会拉疼伤口的声音。
尤其记得二姑的语录:
严重的事情要轻松说,简单的亊情要精心做
外人不值得我生气,家人不必去生气。
好吧,算您狠,我服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