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晚没睡,躺在床上睁着眼把自己从记事起到如今36岁的往事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轮番的上演。他觉得自己是老天跟父母开得一玩笑。父母一直盼着个闺女,可偏偏把他变成了一个小子。小子就小子,却又偏偏给了他一颗女人心。小时候父母常常给他扎小辫子,带头花,穿裙子,说他长得清秀漂亮,活脱脱的一姑娘,继而又会抱怨为什么不是一女孩,要是女孩就好了等等之类的话。父母夸他像女孩时天晓得他有多欢喜,可每每这时父母那句无心的话——要是女孩就好了的感慨,像泼过来的一盆冰水,把他淋得透心凉。他也在心里自问过自己千万遍,为什么他不是女孩,为什么爸妈要把他生成男孩。他给不了父母答案,也没有胆量向父母寻答案。
想了一宿,他给自己做了个总结:他贾能申就是个人妖、死变态,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他厌恶自己的喉结,厌恶自己的平胸,更厌恶自己的生殖器,总之他拥有的一切彰显男性特点的他都厌恶。当然他也厌恶自己身上的女人气,戴假发,抹口红,带奶罩,去酒吧呆凯子……这些他通通厌恶,他想改变,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面对这样的自己,死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老子让你死!想到这,他脸上浮上了一悲惨而又狰狞地笑容。
夏日的黎明来得异常的早,不到五点半,天就微亮了,能申走在幽静的公园里心里感慨到。此次来公园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地点就是位于公园中心的清水湖。他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大跨步的向清水湖走去。
断断续续的哀鸣忽然穿入他的耳朵,刚开始非常细弱,他想忽略这声音,可他越往前走,声音却越大。这声音如猫叫,又似婴儿有气无力地啼哭,他知道发出声音的可怜家伙一定就在附近。他继续往前走,那鬼东西的声音愈显悲凉,每叫一声,他的心就会跟着狠狠抽搐一下,扯得他生疼。最后他只好折回自己的脚步,搜寻起那鬼东西。最后,他在那棵老榕树后找到了它,一只黑色的小狗。
他拾起它,感到它心脏的跳动。走到亮处,手一抖,狗摔到了地上。天了!这是一只什么狗?狗摔在地上,叫声更凄惨了。一下子把他从惊吓中拉了回来。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这可怜的鬼东西。这是一只纯黑的小狗。不!准确的说,这是一只除了尾梢是白色外的纯黑小狗。它的皮毛里爬满了蛆虫,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张着的鼻翼吃力的呼吸着,整个身体跟随着它的呼吸而颤动。他惊讶于它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他拾来一根小木棍,轻轻地驱赶着它身上的蛆虫,可蛆虫却越弄越多。这时他才发现在狗的头部,腹部以及背部有窟窿,大概是被老鼠咬的吧。蛆虫源源不断地从窟窿里爬出,显然蛆虫他是赶不完的。小狗已经不叫了,它现在一门心思努力呼吸。
他想不通刚出生的狗崽怎么会被遗弃,猛然他明白了。他觉得它跟他一样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鬼,都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老天爷给了它一身纯黑的皮毛,却又给了他一个洁白的尾尖,就像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健硕的体魄,却给了他一颗女人的心。它想活,却无法活下去,他不想活却活着。想到这,他觉得无比的悲凉,为自己,也为这鬼东西。
他轻轻托起它,向清水湖走去,脚步坚定有力。
天亮起来了,来公园晨练的人打破了公园的寂静。能申沿着台阶,走到湖边,蹲下身仔细地清洗起来。有好事者看到善意的提醒他,叫他扔了做罢。他没有做声,缓慢细致地清洗。他想,等下他要带它去医院,他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幻灭
人生是一次赴死的旅行。
贾能申迈着沉重脚步缓慢地走出了宠物店。怀中的小东西在低低呜鸣,拼命地呼吸。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它的颤动。此刻,他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不堪。他看着怀中的狗,真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给它,要是他能救它,他这生大抵也算没白活。
狗的脑部和内脏都受损严重,无法救治。宠物店的话在他耳边不停回响。
他救不了它,没人能救得了它,就像他救不了他,没人能救得了他一样。想至此,无力感充满了他每一个细胞,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涌上心头,泪像泛滥的洪水向眼眶冲出。
小狗的呜咽声游丝般低低地萦绕在他的耳边,他再也忍受不了。他风一般的冲过去,抱起狗就往外跑。
似乎眼前就有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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