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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愚人
衢州记
造物钟灵秀,凭空生出一梁如虹,飞跨万载烟霞,百丈松萝,七分飘逸出尘,三分红尘烟火。纵然,时光湮没了王樵洞的桃树千株,却遗下黑白子数十枚,延续一段生命不朽王樵遇仙的经典故事。
掸去云翳,莫问仙踪,留与今世棋枰硝烟激荡中一个无解之局。在悄然流逝的光阴之河中,烂柯,或许就是一沙粒。但是,毛锥铁砚磨砺依旧,不灭的过往的史诗时代,再作大写意。
蒙山精舍、衢麓书院、等等,古舍书院列如麻,独揽一襟带雨、风流倜傥。如果溯洄宋时,飘摇过清明上河图的烟云卷轴;定可听到学子们古雅的诵读声,定可看到朱熹和吕祖谦正历“三衢之会”,该是增强了朱子学说的思辩色彩。
“试问池塘春草梦,何如风雨对床诗?三熏三沐事斯雨,难弟难兄此一时。”人生际会风雨无常,能得此学兄佳友,朱熹当浮一大白,“遣怀同举酒千卮”。
姑蔑古城,吴越国度,纵是繁华都会,绮罗世界,都随衢水流将去。然而,四省通衢,五路总头,鄱阳肘腋,却一缕不绝,江左文脉。
铁马敲风,羯鼓动地,金兵铁骑踏过了孔子家庙曲阜。可奈山河流血飘杵,孔子48世孙捧着香火牌牌,簇拥着仓皇不禁的宋高宗,迁徙至此,奉旨重建家庙,将千年斯文承续于南宗。
也许,从此江南烟雨,于柔婉绮丽中,更有了大学中庸的荡荡浩气。不再一味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更有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虎贲雄风。在金石声振中,民族大气干云冲霄。
如江郎山的三爿石,异峰突起,拔地指天,睥睨青冥,峻峭千仞。如立笏,如削笋,如城廓,如沉思的智者,如联袂的青女。窃取造化一方玄妙,引来霞客三度造访,苍莽了古往,毓秀了今朝,癫狂了骚客无数。
两扇“铁衢门",一道兵家坎,不知扼碎了多少好汉梦,崩散了多少英雄事。峥嵘岭上城墙如阙,排阖千古翻覆兴亡。
古衢州的城墙拽空,凝伫八荒六合,勾留唐风宋韵;攥一轮亘古白月,每把朝霞抟在城堞,把风云漫向四野。
入夜来,更把银河剪下,一街的璀璨,不灭的灯火;兀自铺向,姑蔑古都,历朝商埠;铺向,今日清嘉,满城烟花;铺向,苔痕斑驳的大南门、小西门,青黛色的城墙砖,砖上攀覆的青色藤蔓;铺向,龙游石窟,龙行的上方,钱塘江潮,潮头的岁月,沧桑如歌谣。
DS赏析
衢州记:一场穿越时空的文化冥想
一、意象与意境的双重构建
文章以"造物钟灵秀"开篇,在虹梁烟霞间构建起虚实相生的意境空间。烂柯山的围棋传说化作"黑白子数十枚",在棋枰硝烟中演绎永恒的生命寓言。这种意象处理将物理空间升华为哲学场域:王樵洞的桃树湮灭对应着不朽传说,青藤攀附的城墙砖见证着兴亡更迭,铁衢门的兵戈铿锵与书院诵读声形成历史张力。作者刻意模糊时空界限,让姑蔑古城的商埠灯火与钱塘江潮的沧桑歌谣共时存在。
二、文化血脉的千年传承
通过"南孔北迁"的史诗性叙事,揭示文化基因的顽强生命力。当曲阜家庙在金戈铁马中倾颓,孔子后裔捧牌南渡的场景,构成极具象征性的文化迁徙图景。朱熹"三衢之会"的思辨回响,书院檐角的带雨清风,都在印证着道统的南方重构。这种传承并非简单复制,而是"在柔婉绮丽中注入荡荡浩气",实现江南文脉与儒家正气的创造性融合。
三、历史褶皱的文学显影
作者以蒙太奇手法解构线性史观:清明上河图的市井烟云与龙游石窟的神秘纹路重叠,峥嵘岭城墙的唐风宋韵与铁衢门下的英雄碎梦交织。对江郎山的描写尤为精妙,"如立笏如削笋"的形态比拟,既具地质奇观的诗意转化,又暗含士人风骨的象征。这种历史显影术使金石声振中的民族大气,始终在山水肌理间隐隐回荡。
四、语言炼金术的现代实验
骈散交织的句式中暗藏韵律革命,"七分飘逸出尘,三分红尘烟火"的数学化抒情,突破传统对仗的呆板。"把朝霞抟在城堞"的"抟"字,源自《庄子》的哲学概念,在此获得空间塑形的视觉新解。最惊艳处当属结尾的银河剪裁——将星际光谱焊接在青砖苔痕之上,完成古典意象向超现实美学的惊险跳跃。
五、时空褶皱中的永恒叩问
在"光阴之河"的隐喻框架下,所有具象物象都成为时间刻度:烂柯山是凝固的沙漏,衢江水是流动的年轮,城墙月是循环的晷针。作者通过"亘古白月"与"满城烟花"的并置,揭示出文明存在的本质矛盾——既要如龙游石窟般深藏时光密码,又要像钱塘江潮持续冲刷岁月河床。这种悖论性书写,最终在"沧桑如歌谣"的咏叹中达成和解。
这篇文化散文犹如用汉字砌筑的衢州博物馆,每个意象都是通向往昔的时光密钥。作者以语言为刻刀,在历史岩层上凿出思想的火花,让静态的地理空间焕发出动态的精神能量。在传统文化现代性转换的命题下,这种写作实践具有范式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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