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梦想,比如说成为作家、战地记者,亦或是画家。我想写诗、写小说,和这个世界分享我最真实的感受。我想完整地剖析我自己,也想研究人性的善恶。我想拥有不一样的人生。然而二十三岁的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什么也没做到。梦想渐渐褪色,现实越来越残忍的裸露在我眼前。
妥协还是反抗,或者说生存还是毁灭,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知道我早晚会逃离,去寻找一个适合我的地方。骨子里桀骜不驯在翻滚,促使我来了肯尼亚。我喜欢非洲的狂野,因为跟我的分裂人格很匹配。
总是在冲动之下做决定 并且决定了就不再更改
我在群里看到肯尼亚项目招聘信息的时候,正好周末在家,一瞬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我奶奶坐在门口背对着我。我说:“我可能会去非洲。”她转过头:“你去非洲做什么呢?”我:“修铁路。”她吓了一跳:“你去修铁路?”“当然不是,我这个样子,谁敢让我去修铁路,就是一个修铁路的项目,我去做宣传。”“哦。”
彼时我还没有投简历,我奶奶也以为我只是随口一说,可能我自己都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等到我正式告诉他们,全家人有那么两天都是失了魂一样。但是没有人太反对我,大概也是习惯,毕竟我一直都是自己做所以的决定。
可煎熬终究也是有的,来之前,我妈哭。来了非洲一个礼拜之后,我才知道一直在我面前不表现情绪的奶奶,在我打车去机场,上车那一瞬间猛哭。我爷爷偷偷把他的私房钱全给我了,我说我不要,肯尼亚也不用人民币,他一定要我拿着,说让我路上用。现在,钱还躺在我房间书架上的某本词典里。
走之前,我哥送了我一本书《岛上书店》,我记得封面上有一行字——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妹婵深夜哭着给我发消息说想我。我同事问我,是湖南的东西不好吃,还是不够好玩,你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去。我的老师们反复嘱咐我注意安全。我好像一下子触动了好多人的神经。
终究我还是够心狠,我抛下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一群人,跑到另外一个大陆。
非洲既没有想得那么好 也没有那么坏
有人告诉我:“非洲是蚊子都能咬死人的地方。”有人告诉我:“国外工作就跟度假似的,特别爽。”有人告诉我:“黑人素质很低,远离他们。”有人告诉我:“非洲没有水洗澡。”可事实证明,他们说的都不完全对。很多事情,道听途说和自我想象一样危险,就像我以为来了肯尼亚,终于能和辣椒隔绝了,没想到在这儿天天被陕菜厨师做的川菜辣到怀疑人生。
从长沙到肯尼亚,我的旅途虽然很狗血,但是很顺利。我路上碰到的中国人、非洲人都很好。当年没好好学英语的我,只能靠比划跟他们沟通(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出境的时候,我还排错了队,傻乎乎的站在当地人那一队。有个黑人哥哥很善意地跑过来提醒我。
但从某方面来讲,我还佩服自己的,一个在长沙高铁站都能把自己转晕的人,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拖着加起来跟自己体重差不多的两个箱子就杀到了非洲。当然,也很看不懂自己,一个弱女子非要把自己整得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自从我来了非洲,我的男同学都称我为兄弟了。
刚来前两天,我其实很不适应,一下飞机就开会,晚上拍照,第二天爬山,浑身痛,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上班从早上7点半上到晚上10点,我的工作除了宣传以外,其他的都是我抗拒的。我也终于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来之前特意跟我说,要学会适应环境。更关键的是床很硬,还很冷,洗澡水不热。我是要睡特别软特别暖和的床,洗澡水要特别热的那种人,所有这就相当致命了。当然,后来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都解决了,不然......估计会天天哭。
过了三四天吧,就习惯得差不多了,也尝试用蹩脚的英语跟当地人交流,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有求知欲。写了几篇稿子,跟这边的人交流,最大的感触就是大家都很拼,甚至几乎只有工作,没有生活。我的衣服几天才洗一次,房间很杂乱,感觉没有太多精力去在乎和收拾。从前是开玩笑说工作使我快乐,现在是真的工作使我快乐,因为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了。
与此同时,我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老是问这问那。丽维姐说:“你怎么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跑工地,泥巴沾在脚上很重,走不动,每出去一次,裤腿上都是脏兮兮的,老让我想起“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实际上,在肯尼亚汗水湿透衣背的概率极低,虽然赤道从它的国土上穿过,但因为海拔原因,最高温也就二十几度。终于知道肯尼亚同学要回非洲避暑不是开玩笑哈。来了半个月左右,有了新室友,看着她跟我一样从不适应到适应。其实人的可塑性很大,习惯了也就这样了。
也不知道明天将会在哪里 但还是微笑着面对自己
我想,如果我30岁之前不把想做的事情做了,30岁以后大概不会有勇气做。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但感觉非洲激起了我的欲望。一直很佛系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还很年轻,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所有人的观念都在变,以前我奶奶总是觉得我应该嫁个湖南人,最好是株洲甚至醴陵的,现在她觉得我只要嫁个中国人就可以了。毕竟,再远也没有非洲这么远。以前我说我要去新疆读大学,我妈都能要死要活,现在我在两万里以外她也习惯了。人很容易把自己的思想和承受力限制在一个很小的牢狱里,一旦冲破,也就慢慢地放飞自我了。
有人说相信我会变得很优秀的,但愿吧。就算不能变得很优秀,也尽可能地尝试过。我做的每一件事和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明显的目的性和指向性。大概是间歇性儒家观念,持续性道家思想在指引我,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自己人格分裂。
这么多年,我身上最多的标签是极端、叛逆、屡教不改以及不像个女孩子,以至于我现在都没有办法像个女孩子。我毕业以后的两份工作基本上都是跟大老爷们打交道打得多。经常都是一抬头发现周围都是男生。偶尔也会小小地心疼一下自己,不过这样也好,变得一点也不矫情了。一个人最好的状态应该是像男人一样随性,像女人一样宽厚,像孩子一样天真。我的追求大概也是这样。
至于未来,我其实特别羡慕对自己的人生有着详细规划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该怎么去争取。而我在这方面就显得相当的吊儿郎当了,不太想为求达到目的而违背本心。所以大部分时候总是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并且认为无为就是最大的有为。或许我就会那么幸运,从我自己想做的事情里得到一切,从我的小小的开心里得到大大的幸福,毕竟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运气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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