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儿叫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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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我是素颜

弟弟在电话里哭着说：姐，你快回来吧，再不会来就见不上咱妈了。

娟子一下心里慌慌的：妈妈怎么了？出车祸了？

弟弟说：反正你快回来就是了，什么也别问了。迟了就见不上了。

娟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在网上定最快回老家的票，也得到晚上才有。票定好了，她才突然想到了儿子。一看表，十一点半，已经到了接孩子回家的时候了，赶紧穿外套，急急忙忙骑了电动车往学校走，路上恍恍惚惚地差点撞了人。

儿子从学校出来，兴冲冲地举着作文本:老师表扬我写得最好，有想象力，还说我将来一定有出息。

娟子对儿子的话并不上心，等他在后座坐好，就急着往家赶。

儿子说：妈妈，你奖励我一个汉堡包吧。好不好。

娟子说好。路过卖汉堡包的地方，却没停留一下，还是滋溜一下窜了出去。

进了门，儿子问：妈妈，你有什么事情吗？

正在换鞋子的娟子突然哭出了声：你知道吗，妈妈的妈妈要死了。

儿子很懂事的给妈妈擦了一把眼泪，那你回去看你妈妈吧，家里有爸爸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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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顾不上做饭，坐在沙发上给丈夫小斌打手机：你中午能回来吃饭吗，我有特别重要事情和你说。

打完电话，娟子坐在沙发上开始出神，妈妈要死了。妈妈要死了。这句话就像复读机一样一直在她的耳朵边环绕着。

终于等到丈夫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了起来，娟子赶紧扑到门口，一把把门打开，冲着丈夫哭出了声：我妈妈要死了，我得回去看她去。

丈夫有点不高兴，一边换鞋，眼睛没抬一下：你走了，家里怎么办？孩子谁接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他。一天尽给我找麻烦。

娟子也有些茫然：那怎么办？我已经订好了晚上的车票。你知道，我的妈妈要死了，回去晚了我就见不到她了。

看到厨房里干锅不动，小斌的脸色更阴了些：你怎么饭都不做，又叫我回来，让我下午饿着肚子上班去？说着，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抱枕用劲地扔在一旁，找遥控打开了电视，声音调得老高，振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娟子这才回过神来，饭还没有做呢，她赶紧跑进厨房，儿子天语在水池边忙着接水。

天语，你在做什么？娟子问。

我们吃泡面吧。我热水，妈妈你拿泡面去。今天我们将就一下，你的妈妈快来死了，你得回你们家看妈妈去。一句话勾得娟子的泪花花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转。

天语，妈妈走了，你怎么办？你爸爸又忙着上班，谁接送你呢？可怎么办才好?

天语咬着嘴唇想了想说：每天上学，让爸爸把我送到学校，中午我在学校吃饭，晚上放学的时候让涵涵妈妈把我带回来，我带上钥匙，自己回家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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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涵家在后面第三栋楼，和自己家仅仅隔着一栋楼，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娟子说:那我们给爸爸做好饭，就去找涵涵妈妈好不好？

涵涵的妈妈一口答应了：有什么要紧的呢？两个小孩子在一个班里，接一个也是接，接两个也是接，中午我给你接回来，就在我家吃饭吧。

娟子差点感动地落泪：我也不知道走几天，要是时间长一点，也得麻烦你，一定替我管照顾一下天语，他很懂事，不会调皮的，这个放心。

当初娟子要和小斌处对象，爸妈是坚决持反对意见的。当时小斌就是一个小兵，星期日军营放假出来游玩，在公交车上看到小偷正要下手掏娟子的挎包，他一声高呵:你要干吗?小偷讪讪地在下车走了，也没得逞。人们这才七嘴八舌地告诉娟子，要不是这个小伙子，你钱包估计就被小偷掏了。自此两人相识，一来二去有了感情。

想想唯一的女儿要从山东青岛，嫁到福建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村，两位老人自然不情愿，又听说小斌打小没娘，跟着父亲长大，更是打死也不同意。

娟子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小斌不嫁，吃苦受罪也乐意。老人心寒，只当没生这个女儿，自女儿擅自迁走户口就断了来往。娟子只能通过弟弟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从出嫁到儿子已经小学二年级，她是从来没有回过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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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的妈妈要走了，再有天大的隔阂也斩不断母女情深，她得回去看妈妈去。

得了绝症已在弥留之际的老人，看到女儿生活的很好，尽释前嫌，带着对亲人们无限的不舍，含笑去了。娟子不忍丢下失意的父亲，陪着老人出来进去有半月之久。

再打电话回家，丈夫小斌没了之前的不耐烦，反倒好言宽慰:不用着急回来，家里都挺好，多住些日子，陪陪你爸吧，老人家一定半年一载缓不过来。

娟子原先憋在心里的不痛快一下释然了。她嫁给小斌不到半年，几乎悔断了肠子。小斌的刻薄、冷漠、不近人情，寒了她的心。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无怪任何人，她只能打碎牙齿和泪自己吞下，她又能和谁去说呢。

丈夫一句温暖的话让娟子的心一下暖了起来，原来遇到大事，丈夫是通人情的。她这样想着，决定再陪着父亲多呆些日子。

儿子的一个电话，让娟子的心悬了起来，电话里儿子说:妈妈，你快回来吧，我想你想得上课老走神，这些月考，好几门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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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了得，儿子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学习上的事不能马虎。一头是儿子，一头是失意的父亲。娟子有些无法取舍了。

儿子就像一条小蛔虫，知道娟子在想什么，儿子说:我还没见过姥爷呢，让姥爷到我们家来住好不好?我也想让姥爷接送我上学。

这个主意不错，老的小的都顾得上，再说让老人换个地方散散心也不错，老人也能早日从失妻的痛苦中走出来。

老人没反驳，很爽快地跟了娟子回了家。

儿子说:妈妈，我们买些东西谢谢涵涵妈妈吧，她经常过来给我和爸爸做饭呢。

娟子买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带着儿子上门道谢。

天语很懂事:谢谢阿姨，我妈妈回来了，以后就不用麻烦您到我家照顾我和爸爸了，您做饭用的东西我都给您带来了。说着天语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深色塑料袋，也不知装了些什么，送进了餐厅。

涵涵妈妈突然脸红了，尴尬地笑着:天语妈妈回来了，就好。我也省事了，不用来回再跑。

娟子带着天语告辞出来，天语突然想起了书包没拿，让妈妈等一下，他又返回了涵涵家。

按响了门铃，涵涵妈妈开了门，天语说:我忘了拿书包了，麻烦您帮我拿一下。

涵涵妈妈把书包递了出来。天语没急着走，伸出了手，冷冷地盯着涵涵妈妈的眼睛:我们家的钥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