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画公仔要画出肠么?”这是粤语中的一句俗话。上世纪60年代,作家陈残云就将它写在其长篇小说《香飘四季》中。读过一遍,就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曾经有作家建言:“文艺作品要通俗,不要庸俗。”这确实是好建议。我们写作者,应朝这方面努力。
通俗,生动的语言,是能打动人心,直达灵魂的。太深奥的东西,其传播效果不一定比通俗浅显的作品更好。
我没有机会上高中、读大学,但我一直坚持自修,读过不少通俗的文学作品和杂书,文化知识的积累,让我有了表达发现和生活体验的基础。
社会这所广袤无边的大学,更给我教益多多。我从16岁始,就在这人间,认真地读社会这部活书。
中学毕业后,我回到故乡小镇,随我二哥生活,最初在一家居民大队办的砖厂落户,挖坭,戽水,如牛似的踩砖泥,托泥团,晒砖坯,装窑烧窑,挑砖出窑。
我同那些极其普通,善良,淳朴,勤劳的人们在一起劳作,生活,聆听他们通俗易懂的言语,吸取他们丰富的的生活经验,让自己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得到切切实实的磨炼,让自己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经受严峻的考验和磨砺。
在砖厂劳动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只穿一件短裤遮羞,赤膊劳动,依然浑身湿透,尤其托砖泥时,滑溜溜的一大团砖泥一上肩,浑浊的泥浆就顺着背脊和前胸流下,宛如一头水牛在泥沼中打滚,刚刚站起来水淋淋的样子。

日晒雨淋,汗流浃背,浑身泥浆,连耳际、头发都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巴。一个刚刚走出校门,进入社会的中学生,个子又小,一下子就变成了丑小鸭。幸好,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肤,竟然晒不黑,跃身往水里一跳,洗净泥浆,一旦起来,一身肌肤仍白白净净。
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年轻男子,没有成熟的心智,没有事业基础,更没有经济能力,处于如此的境遇,期间自然历经磨难,也难免出出洋相,闹闹笑话。
有一天,我正赤膊上阵,从泥湖中肩扛湿漉漉的泥团一步步往上走,走向打砖坪,尚未卸下泥团,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子踩着单车,从水塘的西南角飘然而来。
哎呀,我的妈呀,是阿萍!那倩影,那身姿,那踩车的姿势,我太熟悉了!
我来不及多想,将泥团往地上一扔,百米冲刺,一跃就跳进水塘,潜入水中,搏命似的向东北方向游去,游了大约300多米后,洗去了一身泥浆,又赶快上岸,匆匆跑回家里,刚刚换好衣裳,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她就笑微微的站在门口了。
从小学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到初中毕业,我们在同一间课室一起听课,朝夕相处,三年半的同窗之谊,彼此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语纵不通心可通。就那么自自然然的相视而笑,总不用开声,想用言语去表达的话,彼此早已心领神会。

她家在县城,父母都是中学老师。那时候,她的生活环境,经济条件,各方面都要比我好得多。一个居民大队砖厂的青年窑工,就是没有自卑感,也有几分羞涩和胆怯。
我在校读书时,经不起她三番五次的邀约,虽然在星期天也和其他同学一起去过她家,她的父母挺温和,挺热情,待我们很好。但自中学毕业后,我再也不敢去她家,生怕其父母问长问短,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
阿萍呢,却不嫌我家是吃统销粮的水库移民,无田无地,无单位,没有一份好工作,收入低微,家境贫寒,两兄弟挤住在一间十余平方米的砖瓦平房里,更不嫌弃我是一个窑工,依然一如既往,珍惜那份同窗之谊,将我当最好的朋友,三番五次从县城踩单车来看我。
最初,她与几个同学一起来,而后,同她的弟弟来,想不到今天,她竟然一个人来了!
从县城到我所在的居民大队砖厂,是16公里的路程。那时候的道路不像现在这样宽畅平坦,但踩单车来,也就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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