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亦良璇子
「我是街上的游魂，而你是闻到我的人。」
寒风砭骨，夜色浓稠而凛冽。马路上攒动的雨伞被冷风猛烈地鼓动着，摇摆不定。车轮在积水中破开两道细细的裂痕，水花卷着明亮的光斑向路的两旁推搡开去，掀开两三层水浪，瞬间又消逝不见。
他撑着伞从空荡的房间里走出，听着雨水突突地砸在院里的泥地上。一只灰猫从背后窜出，深邃地对视良久，蓦地冲进草丛里，消失不见。
衣着鲜亮的女人蹬着细长的高跟鞋，把水面踩碎，露着慌忙的神色，脚步却急缓有致，余光也不曾打量着他，旁若无人地赶路。远处霓虹闪烁，隐约可以听到欢欣嘈杂的叫喊。他循声走去，在那个熟悉的酒吧里遇上一群身着奇服的靓丽青年。去年的歌手不再，但派对依旧盛大。他挨着角落呆呆地坐着，无人问津，格格不入，只静静地看着这曾属于他的，磅礴又光鲜的世界。
估摸着时间将至，他依依不舍地起身。
没想到竟这样滴酒未沾地离开故所，他想。
急促的风声，强劲的雨滴和漠视风景的行人，他也故作镇静地兀自走着。家中依旧是一片昏暗，他走进客厅，扒着墙上的相框，艰难地躺了进去。时光不饶人啊，他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在黑夜的包裹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窸窣听到门的响动，直到骤亮的灯光刺醒惺忪的睡眼。
涂着黑眼圈的男孩儿走上前打开了音响，躁动的音乐霎时扰乱黑夜的鼻息。一群同样装扮奇异的年轻人涌进客厅，开瓶声此起彼伏。
厚重的妆容遮不住男孩儿清秀的五官，他想起了当时怀中的婴儿，一样的眉眼，如今却是如此挺拔俊朗。透过那层玻璃他怔怔地望着，不觉地眼皮如灌了铅般沉重。
有多久没有在这样的吵闹中入睡了，他记不清。
“耶！”耳畔的欢呼声愈发缥缈，听起来像极了那年夏天，男孩儿在阳光下向他招手，奔跑着呐喊：“爷爷！”
男孩儿突然回头看向墙上的照片，满眼竟是安详的微笑。
这是万圣前夜。这是每一个寂寞的狂欢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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