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教官我曾是见过的！”
荣辉生平第一次有被挑衅的感觉，他严肃地看着面前笑得明媚放肆的一张脸，不知为何明明很生气，但是却有些不知所措，在部队里，没有人敢冲着他这么笑，也没有敢开他的玩笑。
“笑够了吗？”他忍着怒意，眼睛轻抬环顾四周，一帮青涩的学生吓得收起笑声乖乖闭上了嘴，只有她，“我以为你要说退下呢，干嘛这么严肃，你还不是我们的教官呢！”
林晓鸥瘪了瘪嘴，她盯着这个一身戎装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挺拔，军人该有的样子他都有，但是他并没有像其他教官那样放下架子和同学们打招呼，而是板着一张脸，眼里还有嘲讽的神色。
“你哪个班的？”荣辉问，身后的学生们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林晓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们怕啊，大学生活才刚开始，他们可不想军训就被教官“虐死”！
“你太小肚鸡肠了吧，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林晓鸥看他的眼神，也有些胆怯了，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的生气了。
“哪个班？”荣辉并不想听她的“废话”，在他这里除了战友，其余人都应该保持距离，更何况是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
“二，咳十六班的！”林晓鸥无奈翻白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直直盯着他看，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十六班？”荣辉嘲讽地笑，他迎上那双明亮的眼睛，真清澈，只可惜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太大胆，而且还说谎。
“希望你不会落到我手里。”
……
“二十班全体，军姿一小时。”
“啊！要了命了……”
林晓鸥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面前这个男人，身旁的同学们怨声载道，而“肇事者”正一脸得意盯着她，他在嘲笑她刚才的谎言！
“你这是以权谋私！”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说话了，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学校没教过你不要说谎吗？”
“哼，部队没教过你宽以待人吗？”
荣辉脸上的笑凝固了，他缓步绕到林晓鸥身后，伸手用力摆正她的肩膀，朗声到：“再加半个小时！”
“救命啊……”
“再让我听到声音就直接站到训练结束！”
瞬间鸦雀无声……
“晓鸥啊，就算我这个当班长的求你了，别再招惹那位大神了好不好？一个星期了，再这么训练下去我都有退学的冲动了！想当初悬梁刺股学了十多年，可不是为了来大学受苦受难的，我还想健康活到毕业呢……”班长一脸生无可恋看着林晓鸥，受不了了，他在家做农活都没这么累过。
“不是我招惹他，是他睚眦必报！”林晓鸥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腿肚子，目送着那位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真是冷血动物，居然又让大家站了一上午！
“你要不请假吧，我给你批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下午别出现在操场上了好不好？你让我这副身体缓缓！”班长瘫在草坪上，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这可是你说的！”林晓鸥欣喜若狂，没想到班长这么“深明大义”，本来还想着找个什么理由不出现呢，这下倒好，不用接受烈日暴晒，也不用面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了！
下午，林晓鸥把假条交给班长就出了学校，她其实有两个身份，白天是大学生，晚上却是酒吧的驻场歌手，她从高中时就和朋友们组建了一个小乐队，不为出名不为火，单纯就是一群喜欢唱歌的朋友！
“哟，小海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啊？”乐队吉他手有些吃惊，这个点正常来说林晓鸥应该在学校里吧。
“放假了！”
“胡扯！这才开学几天啊，你不是梦游来的吧？”
“知道你还问。”林晓鸥翻了个白眼，走在舞台上翻歌单，现在这个点儿酒吧里还没有什么人，她可以挑点自己喜欢的歌唱一唱，晚上人多了就只能唱最近流行的那几首了，没什么新意。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英文歌，reality，希望林晓鸥可以喜欢！”这是她惯用的开场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每次都在给台下的哪位客人唱呢，倒是乐队的小伙伴常嘲笑她自恋。
调好音响擦好话筒，翻到歌单的最后一页，A4纸上整整齐齐地写着歌词，娟秀干净。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ze,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林晓鸥的声音很适合唱这样浪漫久远的歌，她声线很好听，慢歌才能唱出情到深处的感觉，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在学校里和教官抬杠的女学生了，倒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迷人慵懒的成熟魅力。
“dreams are my reality,a different kind of reality，i dream of loving in the night and loving seems alright…… ”
真是一副天生适合唱歌的好嗓子，可惜……荣辉盯着舞台上散发光芒的女孩儿，没想到出来吃个饭都能碰到她。
居然又骗他！上午训练完，连长让荣辉下午出去见一个人，他临走前把班级学生交给战友带一下午，刚才战友和他通电话，说林晓鸥难受和班长请假了，荣辉还担心会不会这几天训练得太狠了，可是现在……台上那个人一点都不像不舒服的样子啊！
“荣辉？”
“团长您说，我听着呢。”荣辉收回目光，这次出来是上面有任务要布置给他，其实他现在已经快要转业了，可是作为一名军人，不论身在何方，只要有需要他都会第一时间接受安排。
“这次的缉毒行动横跨中越缅三个国家，涉案人员目前估计达到三千人，经过上级决定，复原你‘变色龙’的卧底身份，两个月之后，你就出发去云南。”
“好。”
“还是和上次一样，有什么要托付给我们的吗？”
荣辉不由自主扭头看向舞台中间，他思虑了一下，果断答复。
“没有！”
“好，具体安排等你结束了这次在大学的军训后，回到部队里详谈，记得……”
“保密、坚守、忠国！”荣辉接过话，他虽然还是放松地坐着，但眼神里已是坚毅。
送走团长，荣辉悠闲地走到舞台前，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了，林晓鸥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老天爷是要收了她吗？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他？所以要认错吗？
三、二、一……跑！
“教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没出十米，她甚至都没跑出酒吧就被拎了回来，林晓鸥赶紧求饶，在学校里怎么招惹他都不怕，毕竟她是受到围墙保护的，可是现在她可不敢再惹怒他了，他脱了军装，她也不在学校了，万一他“新仇旧帐”一起算怎么办？
“还知道错了，为什么骗我？”荣辉提着林晓鸥的后衣领，她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虽然语气严厉，但是那脸上的笑却是毫无遮拦的。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林晓鸥挣扎着，胡乱摸索衣领上的那只手，他是要勒死她吗？
“是，你没骗我，你只是和你们班长串通好了，不是不舒服吗？我看看哪里不舒服啊？”荣辉松开手，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扳正她的身体，四目相对，眼里的情绪清清楚楚！
林晓鸥直直盯着荣辉，他的脸上并未有严厉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深深地笑意，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帅气又硬朗！
荣辉有些失神，他很快放开林晓鸥，转身走向酒吧门口。
“还不走？”见她还在发愣，荣辉扭头看她，呆呆地，哪还有之前在舞台上那副自信迷人的模样。
“教官，回去之后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好，我会如实告诉你们老师。”
“别呀，什么都好商量，你不说我请假骗你的事，我也不说你出来喝野酒的事，我们互不相欠，以前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怎么样？”
“不行。”
“那我不回去了！”
前面那人停下脚步，扭回头看她，“不回拉倒。”
“教官！哎呀算我求你了，逃避军训会拿不到毕业证的……你带我回去得对我负责啊！”
“负责？可以啊。”
……
军训拉练，所有新生都要参加的重要训练，在部队里拉练是家常便饭，负重几十公斤连夜出发走几十公里，翻山越岭，有时甚至直接在外扎营过夜，学校领导和部队商量了一下，为保证学生安全，拉练在白天进行，从学校出发徒步走至市区机场后面的训练空地就结束，沿途除了学生和教官，还有学生会的进行照顾。
出发前，班长通知大家拿上雨伞，说是教官交待了，同学们看着骄阳烈烈，都不愿意往背包里再加丝毫重量，林晓鸥本来也不想拿的，她的书包里装满了零食和水，从学校到机场很远，走过去都到中午了，老师昨天就让大家把午饭都准备好带上，她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书包，还是把雨伞硬塞了进去。
从学校走的时候大家都还很兴奋，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荣辉也没像训练时那样严苛要求，但是一路上也很沉默，他走在班级后面，每当遇上红绿灯的时候才漫步向前，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大家都很放松，学校里枯燥的训练把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都憋坏了，所以一出来都很兴奋，可惜这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
“好累啊！还要走多久啊……”
“我的脚都卡破皮了，能不能停下歇一歇？”
“教官，还要走多久啊？”班长问荣辉，他看了看时间，漫不经心地开口：“行程刚进行了一半儿。”
“啊？好痛苦啊，早知道还不如就待在学校里呢！”众人都在抱怨，早没了最先开始时的精力。
“保存体力，你们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能不累吗？”荣辉笑着说，此刻的他更像个邻家大哥。
“你为什么刚才不说？”林晓鸥埋怨，要是他早点说，现在大家都不会这么累。
“你问我了吗？”荣辉盯着她。
“这些事不应该是你先说嘛？你毕竟有经验啊！”她反驳。
“经验都是自己总结出来的。”
“哼，小气鬼！”
“林晓鸥！”
“好了好了，我闭嘴就是了。”林晓鸥朝着荣辉翻个白眼，看着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异常开心。
同学们习惯了林晓鸥和教官的日常拌嘴，都在看热闹，只不过接下来的路程中大家真的都不说话了。
刚到机场还没休息呢，天上就下雨了，过云雨下得很大很急，很多同学没拿伞都淋成了落汤鸡，同学们纷纷看着荣辉，很后悔没听他的话。
“教官，你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雨啊？”
“看天”
“天？”大家抬起头，早晨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浓云密布，阴晴倒是一目了然，但是荣辉是怎么预测出会下雨的呢？
“在学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天空上有积云……”荣辉看着一脸茫然的同学，耐心解释：“就像是团团棉花一样的云，这预示着会下雨。”
“哇，教官你知道的好多啊！”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
“晓鸥，我不是通知你们教官让拿伞了吗？”班长拦着林晓鸥，她这次倒是听话，居然拿了伞！
荣辉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一眼，果然经验都是自己总结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大雨对于学生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拿伞，所以干脆在休息时淋着雨嬉戏打闹。
荣辉和战友们看着雨里那群欢呼雀跃的孩子们，此刻他们脸上的笑青涩灿烂，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里，纯真可贵！
林晓鸥举着伞躲在一旁，荣辉走过去，有点吃惊她今天的安分，“你怎么不去玩儿？”
“我、身体不舒服。”
“你还有不舒服的时候啊？”荣辉笑着看她，林晓鸥在学校里训练也总慌称自己不舒服，先开始他信以为真让她去休息，可次数多了就能识破她的谎言。
“我，我就是不想去玩，你管得着吗你！”林晓鸥气极，其实她早就按耐不住了，可是今天来大姨妈，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走了这么长的路，她现在感觉都有点晕乎了，他偏偏还问，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啊！
“我管不着你？”荣辉有些生气，他本是好心，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呛他！他伸手一把夺过她的伞，把她推进了雨里。
雨毫无征兆地洒落在身上，林晓鸥愣了几秒，她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小时候下雨她总是第一个跑出去，那时候的开心很纯粹，慢慢长大之后她就不会往雨里肆无忌惮地跑了，因为怕生病、怕被人当成疯子，而现在这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扭头看着在伞下哈哈大笑的男人，他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眉宇舒畅，爽朗阳光，一点都不想他平时严肃清冷的样子，倒像是个孩子一样开怀无比！
林晓鸥失神了，即使雨下的这么大，周遭的声音这么嘈杂，但是她却清晰地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
“荣辉，你有病啊！”她收起自己慌乱的心，朝他怒吼。
“林晓鸥，长本事了你，居然敢叫我名字！”荣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举着伞朝林晓鸥大步走过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救命啊！教官打人啦……”林晓鸥吓得赶紧跑向同学们那儿，一群人在雨里追逐起来。
放肆地玩耍过后，林晓鸥迎来了高烧，她捂着绞痛的小腹走在队伍最后面，拉练结束了，大家都高兴地往回走，没了来时书包里的“沉重负担”，脚步轻盈又愉快，所以没人注意到她的不适。
林晓鸥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云里，每一步都虚软不真实，但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生理痛的经历，忍一会儿就过去了，她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下脚步蹲在原地休息。
“晓鸥，你怎么了？”丛书把手里的横幅交给学生会同学，他注意晓鸥很久了，从她淋雨到现在，他一直默默盯着她，晓鸥是他老家邻居的孩子，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玩耍、读书，他比她大一岁，所以算得上是她的哥哥。
“师哥，我肚子疼。”林晓鸥坐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因为刚淋过鱼，所以前帘儿都粘在额头上，她的眼睛半闭着，一副苍白病态。
“怎么了？”荣辉走过来，他蹲下身体，伸手摸向林晓鸥的额头，好烫！
“发烧了。”他看着她，眼里有担忧也有懊悔。
“是因为淋雨吗？不是拿着伞么……”丛书问，语气有些指责。
“不是，是我……”林晓鸥不好意思开口，小腹又传来一阵痛感，她晃了晃神，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晓鸥！”
“林晓鸥……”
林晓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她好像趴在什么上面，平整厚实又温热，是床吗？可是床为什么还有温度呢？她小声嘟囔着，虚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林晓鸥呆了，荣辉背着她！
感到后背上的人在动，荣辉松了口气，“醒了？还疼吗？”
“恩”她发出轻轻的一声，微微抬头，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军装发呆。
“对不起。”
“啊？”林晓鸥疑惑，荣辉是在和她道歉吗？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和我开玩笑，不知道你真的难受。”他说得很平静，可也充满歉意。
“哼，早就和你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我，我不是总说谎的！”林晓鸥开玩笑，“这次算你欠我的，以后训练给我放放水就行！”
“做不到。”
“你看你，道歉都没有诚意……算了，看在你背我的份儿上，我们就算扯平了！”
“对不起还是要说的，本来就是我把你推到雨里的，我回去领罚。”荣辉坚持，他和林晓鸥不一样，他一直以来受到的部队教育是，不论因何犯错都要接受惩罚，因为犯错会让你的战友发生危险甚至牺牲。
“冥顽不化！”林晓鸥无语，她郁闷地朝着荣辉的后脑勺举了举拳头，真想敲他。
“你脖子这里为什么有一片疤啊？”荣辉平时总穿着军装，衣领遮住看不出来，而且这疤的位置也比较特殊，好像有很大一片，林晓鸥看那疤从脖子后一直延伸到圆领里面。
“是纹身。”
“部队不是不能纹身吗？该不会在当兵之前你是个小混混吧？”林晓鸥开玩笑，荣辉有时候倒是真的挺像个黑帮老大的！
“任务所需，结束了我就让刺身师傅洗掉了。”荣辉淡淡地说，他看着前面长长的路，回想着往事。
“你纹的什么呀？该不会是青龙白虎吧？”她好奇。
“是罂粟，一种制毒的花。”他轻描淡写，可林晓鸥的心却感到震撼，她想起来另一个班的教官曾说过荣辉当过缉毒卧底，她呆呆地看着那片被洗掉的纹身，想象不出来他到底经历过多少事。
“怎么，吓着了？”荣辉逗她，抱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林晓鸥你真胖，该减肥了！”
“值得吗？”林晓鸥突然问，荣辉停下脚步站住。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这是应该做的事。”他继续走，脚步坚定。
荣辉觉得林晓鸥这几天很不对劲儿，她军训的时候很听话，做的动作也很标准，不再埋怨他的“冷血军规”，甚至眼睛都不往他这儿瞅，训练结束了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他很纳闷，林晓鸥怎么了？
夜晚操场纳凉，各班学生围着教官坐着聊天。
气氛很热络，虽然白天都很怕教官，但是训练一结束，学生们都愿意缠着教官听他讲部队里的事情，那身军长不论是对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很向往，军营中的生活在他们看来神秘又庄严，荣辉点了一支烟，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很吸引人的脸，气宇轩昂，棱角分明，再加上常年接受训练，脱了军装，一身肌肉藏都藏不住，但是他的身材又和体育馆里练出来的那种不一样，更有“战火味”！
“教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有男生问。
“没有。”这是实话，他在部队呆的时间长，出任务的时候又总去嘈杂无章的地方，没有人说过他很帅。
“切……”同学们表示不相信。
“今天人来齐了吗？”荣辉环顾一圈，班长赶紧举手报告，“教官，林晓鸥去舞蹈班训练了，她不在！”
“诶，吃晚饭的时候她不是还说晚上没什么事吗？”有同宿舍女生小声说。
荣辉深深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火苗瞬间点亮了他眼底的暗涌，一下又消失不见！
林晓鸥也记不得自己转了多少圈，跳了多久，总之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心就会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张冷峻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中……
“啊！”林晓鸥重重地跌在地上，差点扭到脚。
“老师没教过你做事情要一心一意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林晓鸥猛回头，是荣辉！他懒洋洋地靠在门口，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教官？”林晓鸥疑惑看着他。
“为什么躲着我？”他开门见山，居然有些逼问的语气。他自己想了好几天，找不出她躲避的原因，要了解她的内心想法，这比卧底破案难多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没有……”
“林晓鸥，你不适合说谎。”
林晓鸥惊讶他的直白，垂下脸不说话，这不像她！
“说，到底怎么了？”荣辉皱着眉头，他走近林晓鸥身旁坐下，直直盯着她看。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林晓鸥鼓起勇气，因为跳舞跳很久，所以脸上汗津津的，但是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懵懂又带着坚定，让人移不开视线。
“喜欢我什么？”荣辉承认自己的心有震撼到，但是他很快就平息下来，喜欢他的人多了，对他身上这身军装吸引是喜欢，对他军人的身份向往是喜欢，对他神秘枯燥的军旅生活感兴趣是喜欢，她喜欢他什么呢？
“我不知道……”林晓鸥摇头，她不知道喜欢他什么，是帅气硬朗的脸吗，是挺拔高大的身高吗，是身上的军装吗，是莫名地安全感吗，是什么呢？
“你这不是喜欢……”
“可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林晓鸥的话却像锤头一样敲击着荣辉的心。
“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她重复一遍，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内心。
“呵……”荣辉笑了，他觉得她脸上的认真很可爱，“谈过恋爱吗？”他问。
“没有”
“怪不得！”没谈过恋爱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他朝林晓鸥笑着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多谈几次恋爱就不会这么想了。”
“为什么？”
“和军人谈恋爱很辛苦，永远都是一个人。”陪伴是任何关系都能长久的根本，没有人会愿意用大好的时间去等着另一个人。
“你喜欢我吗？”林晓鸥并不接他的话，反而很认真地反问他。
荣辉愣了几秒，“喜欢”，他坦诚。
“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能”他说的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他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为什么你喜欢我却不能和我在一起呢？”林晓鸥就像是在和他探讨一个学术问题一样，一丝不苟，一点可能都不想放过。
“林晓鸥，我是军人，我不可能像你的那些同学一样天天待在你身边陪着你，普通人要谈的恋爱我也给不了你。”荣辉把问题抛回去，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但是那种一年都见不上一面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没有人会愿意谈一场“单身恋爱”，他也不想耽误和浪费她的时间。
“你怕我照顾不好自己吗？”
“谈恋爱是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事情，当你一个人有事我却不在身边……”
“一个人怎么了？我以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心里连个可以牵挂的人都没有，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长大，现在你出现了，你让我对以后的生活都充满了期待，你有任务就尽管去做，只要心里有我就好了，谈恋爱一定要天天在一起吗？”她反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你没经历过等待的煎熬，那很痛苦！”
“我都没试过，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行？”林晓鸥的问题很傻，荣辉想，大概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会这么固执坚定吧。
“林晓鸥……”
“而且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我觉得等你是煎熬的话我就不等了，我们可以分手啊，我又不是傻子！”林晓鸥说的很潇洒，好像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荣辉呆住了，她倒是把感情这件事看得开，果然很特别！
“那么你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你非我不可吗？”
“恩，非你不可。”
“好，我答应你！”
荣辉是在新婚第三天清晨离开家的，林晓鸥送他到门口，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不说话，这样安静的氛围莫名伤感，他们都没说话，就静静地并排站着，静静地等着车来接他走。
荣辉上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转回身紧紧抱住了林晓鸥，他没办法告诉她去哪、走多久、何时回来，好不容易才让她有了依靠，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而现在，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老婆，照顾好自己！”荣辉像是要把林晓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离别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恩，放心。”林晓鸥也紧紧抱着他，在今天早上，在刚才他转身的瞬间，在当下这一刻，她都抱着侥幸心理，他要是不走该有多好，明天他就回来该有多好，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吧……
可是她不能问，他也不能答！
“晚上就别去酒吧了，万一有急事就给部队打电话，或者叫丛书来也行，我要是回不来……”
“你不会！还记得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吗？你走多久做什么我都不管，只要最后回来就好，你当着那么多战友答应我的事，你不能反悔！”
“好……我答应你。”
“千万记得回来，我等你回家！”
林晓鸥目送汽车离开，等车尾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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