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时,我因顶撞父亲拼命的往地埂最高处跑去,只为摆脱身后拿着木条追剧的父亲。
汽车从石子铺好的公路上行驶而过,数不尽的灰尘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飘舞着,格外好看。
我恐惧的躲在公路旁的草堆里小声抽泣,期待着前来救我的奶奶,阳光透过草木生成好看的光圈,直到太阳落山奶奶还是没来,我慢吞吞的回家躲在墙角,不一会儿,父亲发现在角落里的我,投来犀利的目光,随后拿起身边的木条朝我追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拼命的跑。
伴着月光下的露水和夜晚的虫鸣,不一会儿就被强壮的父亲逮住,他往我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巴掌,我不断用吼叫声来表达对他的不满和不喜欢,从心底期待着时间发生质的改变,期待着能早些成为一个有力量和他抗衡的大人。
当自尊心,嫉妒心,遥远的城市,未来的不确定和密集人群的孤独在青春期占据内心的每一个角落时,我第一反应依旧是跑,拼命的跑。
在进入初中的第一个月末,我在楼梯间把头埋腿上不停的哭着,手机紧攥着小灵通和他打电话,我告诉他县城里的同学们孤立我,我想回到镇上的中学读书。我以为他能够为我做主,能够成为把我拉出孤独深渊的那颗稻草,但他没有。
他说这些都是人生的必须课,让我积极面对穿梭群山的世故和现实的狡猾。
曾经为我遮风挡雨不可一世的父亲,如今却要我独自面对学校里的竞争和内心的孤僻。
我开始责怪他让自己成长的时间变得缓慢流淌,变得异常漫长。
十八岁时,兴许是时间听到儿时的期待和祈祷,在每天的挣扎和纠结中,终于让自己逃离了一切不和谐的因素。经历了一次新生的蜕皮,蜕去胆怯,恐惧和对事物表面的认知。
我不再和长辈顶撞,不再偷钱买辣条,不再害怕校园里的竞争。日子落在深井里,极勉强,却还看得到光。父亲不再是我避风的港湾,我们成了朋友,成了心灵彼此抗衡的朋友。终于我们习惯交谈心事,彼此支持着过完清贫的年岁。
我所经历过的暗晦,直到如今无法完全被时间消化,却让我对世界有了更多的温柔和感知。
父亲不再像儿时般对我例行声色,同学也不再像儿时般会把喜怒表现在行为举止上。模糊又细微的时光,像落叶一样洁净自然。岁月让我有足够能力和父亲抗衡的同时,也在父亲幽深的脸上刻住了尖锐的划痕。
父亲好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抛弃时间的悲喜,没有过年轻,也不会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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