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是向房管所提出申请,又托了关系,几经辗转,吴先生的父母终于分到一套两居室。那是前一户腾出来的,吴先生一家搬进“新居”,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房屋,会由房管所分给其他人家。
这是西大街一幢四层的楼房,底楼是五金商店和日用品商店,楼上每层住着十户人家,没有厨房和卫生间。做饭在走廊里,吴先生要帮着生炉子;方便用马桶,对男孩来说,基本不用,外面有公共厕所。每逢星期天,父亲会骑着自行车出去钓鱼。看着热气腾腾的红烧鲫鱼端上桌,吴先生觉得很幸福。
从还分不清“开会”和“开胃”哪个更舒服,“毛栗子”和“麻荔枝”哪个更好吃的年纪开始,吴先生就和一帮小伙伴在西大街玩耍:玩好人抓坏人的游戏,打弹珠、拍牌片,从街这头跑到街那头,偶尔搞一点恶作剧。
“打棋”是一种类似于打弹珠的游戏:把象棋或飞行棋、斗兽棋等圆形棋子贴在墙上,用拇指往上一推,棋子就滚落下来,看谁的棋子滚得远,谁就得先手,用打弹珠的手法去打别人的棋子,打中了,棋子就归自己,打不中,就换下一个人打。
吴先生打棋的水平不算高,平时打棋赢一些,用节省下来的零钱买一些,和小伙伴交换一些,那时候一颗新棋子可以换两三颗旧棋子。最终攒下了两百多颗棋子。
那些被吴先生视若珍宝的棋子,曾几何时,就这样丢失了,剩下的只有记忆。
记忆,总是清晰而模糊:吴先生清晰地记得,项泾桥东边有一爿饮食店。花几分钱,外加半两或者一两粮票,买一个糍饭团当早点,边吃边上学去。但吴先生记不得到底用了一两粮票还是半两粮票。
记忆,总是不分先后,杂乱无序,就像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几亿年前的和几年前的星光同时呈现在眼前。
吴先生记得饮食店有个断腿的职工,每天清晨从西边走来,拐棍敲打弹硌路的笃笃声,唤醒沉睡的西大街;
吴先生记得潜水员在拆除的香花桥下探查,不久在原址建起了一座平桥;
吴先生记得在炼红小学操场上开批斗会,看着大人高喊口号,群情激昂……
吴先生搬离西大街有三十多年了,那条老街,那爿饮食店,那些童年的时光,越过岁月的迷雾,依然璀璨。
二〇一六年三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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