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

    柔软的脸颊，他轻轻贴上他的。他觉得他好像发烧了，一直在说胡话。嘴里喃喃的名字是那个女人的，他轻易呼出口薄荷味的气息，大概该去煮粥了，用他那拙劣的手艺照常照顾这个没心没肺喝多了酒倒头就睡的臭小孩。

      湛是一个居家好男人，工作是心理专家。两年前，机缘巧合他第一次在路边捡起了一个臭小孩，他看上去比湛年轻不少，喝得在路边烂醉如泥。他就是丁微，大学毕业情场总是失意的打工族。

      丁微长相还行，是高中校园里班草之流。大概是情史太丰富，用这位丁大爷的话就是，弄丢的好女孩太多了，所以他身上的气息都是阴鸷而颓废的了。

      直到他又遇到了一个劲敌，举手投足间充满成熟女人魅力的纪言笑。酒吧里，她一身黑色连衣裙在他们那桌前，笑靥如花面不改色的喝下一瓶xo。

    可是，这姑娘也是为了别人，为了他们那桌上另一个会打篮球的男孩。她和他本就是情侣，可是那男孩说不喜欢她清淡寡水的所以要分手，纪言笑第一次化了浓妆，换上性感的衣服，在他们一桌人面前为了证明对那个男孩的爱而逞强。

      可是偏偏有傻小子，被那份倔强打动，对这只披着狼皮的小白兔动了心，执意参与别人的戏份，甘愿做了炮灰。

      湛修长的手切着胡萝卜南瓜块，流理台上放着泡着小米的瓷碗，俊朗的眉目流动午后窗外阳光的光泽。空气里是安静的味道。

      有轻微的脚步声，只见衣衫不整的男孩扶着脑袋，步伐踉跄的扶着墙壁走进客厅，他蹙眉看着男人宽厚踏实的背影。

      湛轻转了个身，两人对视。丁微也不说话，坐在餐桌上啃苹果玩着手机。黑色的额前碎发遮住丁微冷漠的眼睑。他不讲话，连冷嘲热讽都没有，就真的在生气了。

      湛若无其事动作放轻几分煮好粥，盛了一瓷碗放到丁微面前。丁微关了手机，顶着满脸创口贴，埋下头吃得比谁都香。

星火

      湛支着胳膊看着面前这张伤痕累累的脸，沉默思忖着该对他说些什么。即使他是一个心理学家，也无法治愈一个和他有感情联系，放弃生活的人。

    "湛。"丁微突然唤了他的名字，他没有抬头，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碗里的南瓜粒，南瓜柔软清甜味道很好闻。

      “她说我疯子，我说我可以当她备胎，让她脚踏两条船，我不要什么我会很乖。我只想陪在她身边关心她，她骂我死疯子，让我回去治病。”男孩笑了，丁微扯着嘴角不知有多难看的笑了出来。

      “她连我的存在，都不能接受。”丁微突然不笑了，委屈的像个小孩那样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是不是，特别不值钱。”他眼泪滴在粥里，无辜的张大眼晴真挚的看着湛那张毫无波澜成熟稳重的脸，空气里没有回应，持续静止着。

    “她有男朋友了。丁微，这不是你的故事，没有你的戏份。”湛一圈一圈转动黑色的尾戒，淡淡的劝道。

      “她男朋友没有那么喜欢她，而我才是真心的。我可以不做她男朋友，只要她肯和我在一起。”丁微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湛见他吃得差不多，便拿过他手边的碗，准备收碗。丁微却拽住他细瘦的手腕，定定的看着他。

    “别闹了。你真的想让这一切面目全非吗？还是想拉着一个无辜的女生，因为你的戾气，一起堕入地狱。丁微，我是你的医生，捡了你却再治不好你。”

      湛凄楚的笑了下，因为那点感情，他没办法理智的做任何决定，对他，永远手下留情。

      他在丁微愣神时，收走桌上的碗。热水穿过他的手指，零星的随污渍落下去。

      “湛，你也很难过对吗?”丁微苦笑着轻声问道。

      “我不该喜欢你。早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心疼你，然后喜欢你。”沙哑的男声无力得降了好几个音符，如煮热的沙，温柔慈悲，却忧伤得可怖。

      多少的血窟窿，他来不及补，丁微每喜欢一个人，他都给那些窟窿洒上盐。爱的人的歇斯底里，为了别人，他像深海里孤独的鲸，嘶吼咆哮的声音都那么轻，只会任别人判定为，特别。

      丁微起身从身后拥着他，被湛轻轻推开，湛用纸巾拭净手，冲他挤出微笑道，“还有我这个心理医生，陪你一起寂寞又可怜。即使孱弱，我也会搀扶你，丁微，我永远比你强，所以…”

      “别来同情我，施舍我。”

      “或者，我挣的钱比你一个无业游民多。”湛尽力勾唇笑笑，语气几分认真几分无心。

      丁微偏过头，终是不发一言。湛肆意揉乱了他的黑发，拿起外套便上班去了。叮嘱他饿了可以点外卖。

      手机亮屏，是一条新微信。纪言笑：他是真的喜欢我，你会遇到更好的，丁微，谢谢你喜欢我，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感激，还好有你，让我觉得我不是一无是处只有他的。

      “如果我不幸福，我想我会离开他的，上次的事不会发生了。”

    丁微想回些什么，还是作罢。正午的阳光一股脑洒满偌大的房子，他的脑中闪过最初住进来时，湛那张安然老实的脸上，故意坏兮兮的笑着让他付房租。

    然后自己还特别臭屁的觉得，反正啥都放弃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谁让这货多管闲事把他从泥泞里拉起来，正反他都没有钱付房租，赖就赖着了。

      原来，湛也从来没想过要他付钱。还想着要治好他，也是，他是个特别博爱的人。

      可是，有时候命运可笑就可笑在，一旦跌到罪恶的深渊，再强大的人全身力量枯竭般，也别妄图拯救爱人。

      丁微收拾好东西，写了一张便签后。便离开了这间房子，他只带走湛曾经买给他的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在角落里找出来的，是前两年湛买给他时他嫌丑闹脾气丢到角落的。

      只在心里和这段时光作了告别。

      以后就是春暖花明四季分明的日子，他拿上箱子，呼出一口浊气。极净的蓝，充斥着他的视野，流放了他的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