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孩子的心意，终于可以称心如意地在娘家待个几天。
和妈妈一起收拾早晨刚从山上撵回家宰了的乌鸡，一起准备午饭，一大家子满满当当地一桌，吃得都很高兴。
奶奶80多了，因伤了腿脚，卧床不再走动。由大伯三伯负责照料，妈妈偶尔贴身清洗，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三家从不会忘了。今天也不例外，给奶奶拌了碗鸡丝饭，还孩子们一起送到床前，奶奶看着从孙，仿佛得了下饭的良药，只一会儿，碗就见了底。还说笑了好长时间，一个劲儿地夸小家伙。
奶奶卧床第三个年头了，一直活动在一张床上，不曾出那个小小的房门，哪怕生病也是医生上门。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再怎么收益，房间里也充满着一股味儿。
那些日子，老人家主要是儿子照看，精神头又不好，找不到倾述的人，每次碰到外出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回家看她，抑或给她带了好吃的好用的，她都会唠叨半天，甚至每次以泪洗面。
海燕儿也不例外，一度内疚。因为，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想当年，奶奶把我当宝贝似的，而今，她老了，我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在身边尽孝，内心很是不安。甚至想着，买个小推车，偶尔也带着奶奶顺着蜿蜒的小马路逛逛她奋斗了半辈子的山村，哪怕叔伯婶娘没时间，逢年过节的哪怕我们兄弟姊妹带着逛逛也是一大乐事。虽不急小区方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于是，今天看着奶奶精神不错，想带她看看她耳熟能详的那些景色，出了这个门，摆个椅子，坐在院坝里，也可以小小地尽情享受了。
海燕儿以为，奶奶会很乐意，可惜，她再三拒绝了。理由上看似因为“婆婆都不能走了，难得麻烦你们”，实际上“婆婆都各样了，还是不挪动，万一不舒服了就不好了，我就在这床上，自己照顾好自己。”海燕儿彻底绝了轮椅的心思。
明明是几句很平常的话，我却心酸得想落泪。小时候，奶奶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啊。
一路的风风雨雨，奶奶唯一的追求就是不给儿孙掭麻烦地好好活着，而这，也很不容易了。
和奶奶相处，她的思维和记忆已然脱节。她会反复地问，“啥时候回来的？”甚至，现在已经分不清我们家到底是我和弟弟，还是哥哥和我。
可，每次不忘的，只有儿孙，每次都提及弟弟何时成家，什么时候办酒，29岁弟弟的婚事似乎成了全家人的牵挂，还隐隐有种找不到媳妇儿的忧心忡忡。
回首奶奶的一辈子，而今，算不上享福，儿孙也还算尽心。一个女人，6个儿子，早早守寡，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她到底怎么办到的呢？
我只听说当年，奶奶带着六个孩子，几乎没了吃的，似乎也不见小叔子的接济，甚至总是听闻屡遭欺压。
我以为这一大家子只奶奶才是能人，可今日才听说，隔房的幺爷爷，也是爷爷的亲弟弟，是村上的干部。
孤儿寡母，不但被讽吃不了饭，成为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吐槽，这一大家子将来怎么办？
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对奶奶愈发地倾佩了。似乎我们这三四代人的故事，不但狗血，而且足以惊掉人的下巴。
除了奶奶，我妈妈也是我特佩服的人儿。细想来，我对他们却一知半解。这些天，海燕儿想找他们聊聊自己的过去了。
或许，这真实的故事，也不输那些精心设计的电影桥段。他们的过去，可以由我来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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