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是我远房姑姑家的二女儿,听说长得很美,嫁的也好,生活很富裕。
第一次见她的那年我不到十岁,随着父母去老家参加一个亲戚家的丧事。
苏北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油菜花没了踪迹,绿柳叶也不见了,空旷的田野里就剩了萧条。隔着老远,就听见唢呐尖锐刻薄,二胡哀怨凄凉,花圈堆得乍眼。
我寸步不离的跟着父亲,迈入了不大的堂屋里。
阳光没了,屋里黑压压一片,除嫡亲的家属哭天抢地之外,周围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抵是年幼丧父,命运多舛之类的,我觉得无趣,便四处张望。瞧见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美妇人。她肤若凝脂,眼似秋水含波,唇似雨过红樱,怀中搂着一戴白帽的小孩,两人皆是泪水涟涟。
我看呆了,回神时已被爸爸拉到她跟前,说道,这是你二姐,快喊人。
我轻轻喊了声,她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又低头安慰起怀中的小孩,不停地试着泪,并未怎么理我们。
我有些尴尬,问爸爸去世的跟二姐家什么关系,她哭的这样伤心。
爸爸说,没什么特殊关系,你二姐就是心善。难得从北京回来,听说这事后立马就来了。
那时小,并不懂得善良可贵,总以为那些来自富人的善良是理所应当。就像儿时多出的糖果,吃腻了匀一些给别人也是自然。
后来我去北京游玩被二姐知道了,硬拉着我住她家,我扭不过,便厚着脸皮应下了。
每天吃完晚饭,她都会出门遛弯,我就陪着她,说会话。
北京的夜晚很平静,树虽少,风也轻。
二姐熟悉地从各个角落里端出食盒。有陶瓷的,有塑料的还有铁制的,各式各样,有的装水有的盛饭,连边缘都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清洗。
她将晚饭吃剩的饭菜倒进去,便开始“喵喵喵”地呼唤起来。
不多一会儿,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便出来了,接着又来了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紧接着从角落里窜出来许多猫。有的小而矫捷,迅如闪电,有的大腹便便,步履蹒跚。
饭菜没了,二姐拿出来一包狗粮,弯着腰从草丛里端出一只缺了口的青花大瓷碗,跟我念叨着说,她上次回家路上看见了一只流浪狗一直跟着她回家,挺可怜的。因为家里已经收养了两只流浪狗了,实在没有地方,所以就在这摆了食盒。估摸着上次放的狗娘应该被吃得差不多了,今晚过来添上,不然它又要挨饿了。
回来的路上,总是有三两个小猫远远地跟着我们。二姐前脚进了门,那些小猫念念不舍地在门口转了转,喵喵喵地叫两声就走了。
第二天,二姐和二姐夫要请假陪我去逛北京城,我婉拒了。天还微微亮,二姐就起来给我煮饺子。吃完了早饭才六点,二姐说要坐地铁去上班,我也要去颐和园和朋友游玩,便同行。
一路上我与二姐聊了许多,方知她和二姐夫一路坎坷,历经沧桑才至今时这般
。回忆起过去种种,真是感慨万千。
我想起爸爸说二姐的弟弟年前被害,意外去世的事情,就问姑姑姑父现在情形。
二姐声音有些哽咽,说因为怕小弟去世让生病的老人再受打击,至今还瞒着。念叨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也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疼!现在一闭眼就仿佛能看见他,那是多么阳光年轻的人啊!…竟没有一句对肇事者和命运的责备。
我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张开双臂抱着她,二姐靠在我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夏天的衣服特别的单薄,不一会儿便被泪水浸透了。她的肩膀瘦小单薄地如同这夏日的衣衫,那么透那么凉,我的眼框也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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