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玄都观里桃千树

元好问［金朝］

玄都观里桃千树，花落水空流。凭君莫问：清泾浊渭，去马来牛。谢公扶病，羊昙挥涕，一醉都休。古今几度，生存华屋，零落山丘。

玄都观中曾有千株桃树烂漫绽放，如今花落水流只剩空寂。请君不必追问：清澄的泾水与浑浊的渭河何去何从，世事变幻如同来往的车马与牛群。谢安抱病重游旧地，羊昙为此痛哭流涕，这般生死哀愁终在沉醉中消散。古往今来多少轮回更替：生前居住华美屋宇，最终遗骸散落在荒野山丘。

玄都观（guàn）：唐代长安著名道观，刘禹锡曾因咏玄都观桃花被贬，此借指世事变幻。

清泾浊渭：泾河水清，渭河水浊，二水在西安交汇，典出《诗经》，喻是非清浊。

谢公扶病：东晋谢安晚年抱病出镇广陵，途经西州门，后羊昙避而不行此路。

羊昙挥涕：谢安死后，羊昙醉经西州门恸哭，典出《晋书》，喻生死悲怀。

华屋：曹植《箜篌引》"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此化用其句。

此词作于金亡后十年（1245），元好问经历国破家亡之痛，辗转各地编撰《中州集》。时值蒙古定宗贵由元年，词人借长安玄都观故实，既暗指南渡后汴京宫观的倾颓，又隐喻金元易代的历史剧变。词中"谢公扶病"或指金哀宗自缢蔡州前委任元好问为左右司员外郎的往事，"羊昙挥涕"则寄托对故国知遇的追怀。全词将个人际遇、家国兴亡与历史规律熔铸一体，是其"丧乱词"创作高峰期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