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我的第六个月,妈妈又怀孕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爸爸说,不是重男轻女,他就是要俩孩子,生完就去做绝育手术。妈妈那时候很没有主意,就答应了。
秋天的时候,我还不会走路,又是个难缠的孩子,妈妈从来舍不得我哭,就背着我,而肚子里的弟弟,已经四五个个月了。爸爸做农活是不行的,他一直在读书,读到十九岁,又去做会计,当兵。他没有正经的务农过,很多活他不会干。而他又不是个体谅人的人,妈妈背着我,前面肚子里怀着弟弟,就跟他在场院里筛粮食,妈妈说,筛了一上午,浑身哪里都不舒服,可是,只要妈妈一放下工具,他就拉着脸,让妈妈放下不会走路的我,妈妈为了让我安全,就一直忍着。终于,后院的张爷爷看不下去了,拎着工具到了我家,让妈妈放下筛子,他帮忙一起,还大声问爸爸,你是没长心吗?他只是呵呵的笑。
腊月里,弟弟出生了,舅妈赶过来,一看是个男孩,她说,就这一个拉倒吧,可别生了。妈妈知道,舅妈是看我家里过的太困难了。
我从出生,就很讨姥姥家里人喜欢,几个月的我,没有了母乳,就开始吃面汤,米糊,米汤。我叔叔那时候读初中,他每次经过姥姥家的摊位,只要看摊的小姨看见,就会拿一包干粮给我。钱是有数的,她也不敢,但是东西拿了姥爷也不会说什么。从小到大,就是现在快四十岁的我,还在姥姥家里连吃带拿。
奶奶是不帮忙看孩子的,姥姥也有自己的孙子,所以,我和弟弟,始终是妈妈一个人带大。我虚岁六岁的时候,就带着弟弟在家,爸爸妈妈要农忙啊,其实奶奶家离我家不过二百米,我们不去,奶奶不问,妈妈也从来不送过去。只要送过去,一会就会送过来。奶奶家有弱智的姑姑,有时候招惹我哭闹,爸爸会生气,奶奶本来就不待见爸爸,就干脆不惹气生,从来没有主动带我们姐弟一回。六七月,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我跟弟弟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往家人回来的方向看去。爸爸做活慢,他始终是最后回家的那一波,我觉得天都黑了,看不清人了,他们才回来。妈妈放下手里的工具就开始做饭,而干一天活,或许是累了,爸爸动不动就开始甩脸子作一通,那时候的妈妈,从来不跟他吵,就默默的哭,可就是哭,也要让我们姐弟吃饱睡觉。
我小时候没什么玩具,我记得我有个当时很流行的不倒翁,就被他不知道什么事,扔在灶坑里烧了,我哭了很久,到现在我都不能释怀。我不知道不倒翁做错了什么,他要那么暴躁的去处理它,他伤害了我的童年,乃至一生。十八九岁的时候,他摔了我一个石膏娃娃,两块钱一个的,那次我愤怒了,我把电视扔到了锅里,我告诉他,你都砸了吧,以后咱们断绝关系。可是,人生本就如此,哪能说断就断。因为母亲,我从小跟爸爸就是说话就吵架。可是,他说,我遗传他的,我宁愿不遗传。
爸爸不愿意种地,从我记事起,他就梦想着搬家。奶奶家有他的表兄弟在附近的城市,他就借着年年去串门的机会探讨着搬家的事,可是,似乎没有人想要让他去。
四岁的时候,他带我去一个他的表哥和表弟家。四岁的我已经知道好赖话了,那个叔叔在饭桌上说,这么大了吃饺子还要弄成两半?至于吗?我记得,我只吃了三个,就不吃了,去摆弄我家里带来的小布娃娃。那天晚上,爸爸是打算带我在他家住的,但是七八点钟,我开始哭闹,就不在他家住,我要去二大爷家里住,无奈,天黑了,爸爸只能带我去他的二表哥家。依稀记得,那个二大爷和二娘人不错。可是,要搬家去人家那里,人家真的没必要惹麻烦。几年后我们搬去了省城,那个二大爷脑淤血去世了。只记得他抱着我,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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