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启,渔港已沉入一片乳白的梦境。老周摇醒酣睡中的儿子,木船在码头上轻吟浅唱,叠放的渔网泛着幽光,将昨夜的海腥气一丝一缕地吐纳。解缆、撑篙、桨叶划破琉璃般的水面,漾开银丝般的细纹,惊起几只水鸟,翅膀剪开浓雾,发出空寂的扑棱声。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渔网已沉入海底幽暗处。父子俩并肩坐在船舷,就着咸菜啃冷硬的干粮。晨风挟着咸涩的凉意,细细描摹老周眼角的皱纹。他抬手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灯塔,声音低沉如浊浪:"那光,是祖辈传下来的经线,织网时得照着这方向,日子才织得紧实。"儿子默然点头,攥紧了手中的缆绳。
日头爬上桅杆,雾霭散尽。收网的号子破空而起,渔网沉甸甸拽出水面,银鳞闪烁的鱼群在网中挣扎,激起的水花溅在父子脸上,凉得像海的眼泪。儿子俯身分拣,动作生涩却专注;老周掌舵返航,船尾拖出一条碎金铺就的长路。
归港时分,渔港已沸反盈天。鱼贩子尖利的吆喝与秤砣的碰撞声搅在一起,鲜活的海货被麻利地抛上货车。老周在围裙上揩了揩手,数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转身买了支冰棒。儿子捧着那抹甜丝丝的凉意,舌尖轻舔,老周看着他,眼角的皱纹里便蓄满了温柔的海浪。
暮色四合,渔船归位,渔网在余晖中晾晒成一张巨大的剪影。海风依旧咸湿,却捎来了岸边人家灯火的气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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