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我是谁？
我第一次问唐僧这个问题，是在崩塌的五指山下。彼时的我赤身裸体，形销骨立，脑中空白一片，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亦不记得自己被压于这山下的缘由。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在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后，长久束缚着我的重负消失了，眼前的黑暗被疯狂涌入的金光吞噬，世间景物皆逐渐清明之际，有双手轻轻将某样东西戴在我的头上。
瓦蓝的天际首先现出来，像被洗濯过那般明澈。四周是荒芜的原野，远处山岭间零星散着几个村庄，隐约可见袅袅炊烟。我费力地转动几乎僵化的脖颈，看见身后有个披着袈裟穿着粗布僧衣的和尚，独自立在乱石堆中，温和地对着我笑。
那即是我们的初次相遇。彼时我们还未相识，我更不是他的徒弟，只是下意识便觉得，这个光头是能够信任的人。
“我是谁？”
于是我脱口问道。
那和尚仍微笑着，伸手过来拂去我头上的灰土与草叶。我本该闪躲恼怒，然而那手像是附了法力一般，我竟就那样怔愣地站在原地，任他一点一点用手指将那肮脏纠结的毛发梳理整齐。
“怎的这般瘦。”我听见他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他摘掉粘在我耳鬓的最后一只甲虫尸体，抬眼与我对视，目光里是满溢的疼惜。
“我是唐三藏。”
他摸摸我的头，像对待自己的幼子，笑容亲切而温暖。
“你是孙悟空，从现在起你我便是师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