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夏,我高考失利了,比高中专分数线低了2分。我们家虽然在农村,但是父母读过书,坚决支持我补习。
我的好朋友应届毕业都没考上,补习继续在一个班。痛定思痛,我们几个人心里都憋了劲,准备大干一番。
我们约定在大灶吃饭,城里的同学放学也不回家。大家轮流从家里拿咸菜拌油泼辣子,买了蒸馍夹着吃。
拿菜的同学还负责打汤洗碗,那时学生大灶只有一个汤,红白萝卜丝煮熟勾点淀粉,不太稠,又糊糊的暖暖的,一份一毛五。
夏天,我们挤到窗口打了蒸馍蹲在操场夹咸菜辣子,等打了汤的同学来了一起开吃。我们围着菜瓶和汤碗蹲了一圈。
补习班的教室在大操场边,紧挨着大灶。冬天打了饭拿到教室吃。咸菜和萝卜汤放在课桌上,围在一起边说话边吃。
一个蒸馍四两,能吃饱。谁渴了就端起汤碗喝上一大口,然后放到地上继续吃。就一双筷子一个碗,吃完收拾了放桌斗里。
补习时,我们踏实了许多。给教室墙上刻画了自己的座右铭,根本不需要老师催,只要有时间就到教室学习。没有人看闲书。
那时高考有预选环节,我们班是快班,第一年预选上人多,只考上几个同学。第二年差不多走了一半。
1988年高考完,我对答案预估了475分,考了476,政治才得了51。我来自农村,没有名校的概念,上了本科线,报了大专。
我们一起吃饭的四五个人陆续都考上了。我和艾艾录到一个学校,明贤上了银行学校。多年后,我们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城市。
会萍拿的咸菜泼了油,分外好吃。她考上外院,回到高中的母校当老师,后来跟爱人一起到北京发展。偶尔回老家会小聚。
我常能记起录取通知书来以前,全家人着急等待的样子。晚上吃过饭爸妈就说娃的通知书,为什么还不来呢?
直到有一天,邮差顺着大路进了村,打问到地里。我爸妈正锄草,掮了锄就回家。一家人在灯光下反复看了几次。
那份欣喜,好像看到了我光明的未来。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没过几天,姑姨舅家全知道了,赶来道喜。
大女真的考上大学了?父母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互相问着答复着。录取通知书放在抽屉里,夜深人静拿出来琢磨。
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父母出去装着没事人,回到家里偷着乐。村里人要看录取通知书,父母轻轻拿出来递给人家。
父母盯着,直等人家看完递回来,赶紧又收起来。父母尽量装着平静的样子,谦虚又谨慎,就怕人家说他们骄傲。
我上大学时不要学费,还有不少补贴。父母早早给我准备被褥,我嫂子把她单身的被子配上新被套送给我。
虽然拿到录取通知书,我还得像过去一样帮父母干农活做家务。虽然日子有点清苦,但心里是甜的,有指望的。
我家乡有个讲究,女儿出嫁前,户族中人请吃饭,说些安慰和希望的话。临近开学,叔伯家陆续叫我叫饭,说着告别的话。
1988年10月4日我到延安大学报名上学。我哥嫂到延安送我,四爸开拖拉机送我们到永乡,走前去永乡医院跟我二舅告别。
我小时候在舅舅家住过好多时,听说我考上大学,舅舅家的亲人也都很高兴。二舅早就捎话让我走时去看他。
二舅赏给我一百元,他是院长,站在医院的大院子里高声道别,说不论哪个侄儿外甥考上大学,他都给一百。
当时一百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够我花半学期的。我带着家人的期望,拿着舅舅的赏钱,高高兴兴奔赴延安。
在通往延安的大路边,四爸帮忙,哥嫂和我把铺盖卷及一个棕箱子放到班车顶子上。透过班车的窗口,我们跟四爸挥手道别。
棕箱子是我爸妈结婚置办的家当,虽然旧了点,却结实耐用,陪着我一直到工作后。我还能记得棕箱上的楷体字:中国制造。
我开了一个头。后来,一大家子考上大学的,四爸都会抢着送行。近处开手扶拖拉机,远处坐班车,路费四爸自己掏。
我们家堂兄弟姐妹先后有9个考上大中专。人们都说是高门楼出人,我却清楚地知道,是父辈无私奉献和执着精神成就了我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