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给父母打电话时,接通后的第一句是什么?
我是: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最亲近的人之间,也有了一层薄薄的隔膜,而且我能明显感觉到,它在与日增厚,不明缘由。
五月之前,我还坐在封闭的教室里,手里转着0.5mm的中性笔,托着脑袋在题海里挣扎。当时想的一定是:赶快结束这一切,让生活重新开始。也曾无数次在课堂神游,幻想我会在哪个城市,望着什么样的天空,与哪些人成为朋友。但是无论无何也没有想过,我来到了离家万里的昆明。记得6月7日那一天,父母给我做了鸡翅和油糕。爸爸说:祝你远走高飞。
越是临近报志愿,越是胆怯,不再想去灯红酒绿的北上广,不再期待山明水秀的江南水乡。那一刻觉得,只要能陪在父母身边,越近,越好。
开学报到那几天,父母一直陪着我,那几天一切事情还是由父母来操办,我还依然是个孩子,什么都不必操心。9月2日已经正式开学,大学校园里已不多见家长了,室友们的父母也早已离开,而我的父母,还住在隔校一条街的酒店里陪着我。之后爸爸因还有公务,所以先离开了昆明,妈妈还在这里陪伴,说再等几天,她在这里,我的心里总归不那么空落落。
妈妈离开的那一天,我正在忙着参加开学典礼,中午她来看我,跟我吃最后一顿饭。我带她去了一个食堂,正赶饭点,拥挤而嘈杂,更是给我的情绪徒增压力。我给妈妈打了两道菜,但是份量少的可怜,她显然没有吃饱,但是当时的我实在不愿重新排队打餐,因为初来乍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害羞的我,连打饭都不愿去尝试。下午还有开学活动要参加,我提前离开要回宿舍休息时,妈妈亲自排队给我买了一瓶酸奶解渴。我愧疚自己不孝,欠父母的太多。我就那样把妈妈丢在了食堂。
回到宿舍楼下,我一转头,妈妈已追了上来,我知道我这一脚踏进宿舍楼,再回头,就看不到她了。我站立许久,不断回头,妈妈远处凝望,不断招手。我一脚踏进楼门,挟着两眶热泪,忍不住再从门缝里张望——妈妈还在那里。霎时想到高中时的住校生活,每个周末父母都会来校门口探望我,我们之间隔着铁栅门,即使走了一万步,只要我回头,那里也还是有两个小点定定地立着。回宿舍的路上,我在微信里给妈妈发了几个表示伤心的表情,妈妈说,没关系,有什么事,三小时的飞机立马就飞到你面前了。
最近谈起这事,我问妈妈当时你偷哭了吗,她说哭了,而且她当时坐在校园里的木凳上迟迟没有离开,想着能在这个校园里多陪我一秒是一秒。哪怕我不知道,哪怕根本看不到我。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然而近日与父母通话,我自己没太当回事的开场话,却被妈妈教育一番。妈妈在微信群里发文字跟我说,以后打通电话先叫爸爸妈妈,难道现在就已经到了你叫不出父母的时候了吗?关于这个问题,在我印象里已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记得高中时,与父母通电话时常常也就是这样,接通电话后第一句:喂?有时候我也自己意识到这样很奇怪,但很多时候偏偏就是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越不敢面对它,越害怕别人戳穿你。
小时候,最喜欢叫的是爸爸。叫的越响,爸爸答应得越快。不知从哪一天起,“爸爸”二字,便是极难出口。好像说出来,还会害羞一样。可能是我长大的缘故,但长大了,不应该更懂事吗?不应该更加珍惜能叫爸爸的机会吗?
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也绝不是我故意的,与父母相处到达了一个尴尬期,难以排解。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直言不讳,无话不说,反而怕直言会伤到日渐衰老脆弱的父母,增添了许多善意的谎言。我知道我与父母之间终会产生隔阂。以后拿父母的钱,不再理所当然,而是有借有还;以后与父母聊天,不再畅所欲言,而是小心翼翼。很难接受我与父母渐行渐远的事实,无论是从生命的广度还是深度而言,我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背道而行了。
此文创作时间跨度颇大,每一段的文字都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心境下完成的,写感情如此抽象的东西很难,写亲情更是难上加难。越是亲近,越是重视,越是艰难,越是心痛。
乱糟糟的心情,乱糟糟的文章。愿屏幕前的你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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