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遗传有长寿基因，所以家里上几辈人普遍长寿。除了从未谋面的爷爷是因病去世外，其余老人们都活到85岁以上。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熊孩子才有机会被老人们的智慧熏陶。爱读书的太爷爷活脱脱一个民间说唱艺人，满肚子都是故事。很多魔幻的民间故事，比如《乌盆记》啥的，都是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老人家绘声绘色，不时增加自己杜撰的内容，成了孩子们最早的启蒙老师。奶奶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记忆力很好，喜欢边哄着我们边唠叨一些旧人旧事的八卦。除了精神上的熏陶，老人带给我们最大启发是惜命。虽然他们生活在不富裕的动荡年代，但以土地和自然为依托，秉承传统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沉迷烟酒，不懒惰身心，粗茶淡饭，随遇而安，让后辈们有了长寿基因。有时候想到这些会很羞愧，在物资极丰富的当下，我们却用脚踩西瓜皮的态度，不断挥霍好基因，不知道是不是在"作"呢？！再看看90后、00后的熊孩子们，比我们那一代还不如，连西瓜皮都懒得踩了，所以觉得有必要谴责一下。
人一辈子能被当作本钱的东西不多，身体无疑算得上生命的第一桶金。身体是生命的载体，也是我们在世上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且独一无二。道理虽然简单，但为什么人们会用各种奇葩方式，去祸祸本已不容易的生命呢？查理.芒格在母校毕业典礼致辞曾经说过，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不做什么。他啰啰嗦嗦列了十条负面清单，记忆最深刻的是：不酒驾，不乱穿马路，不染上艾滋病，不冒无谓之险，不养成伤害身体健康的坏习惯（在我看来，吸烟喝酒不吃蔬菜熬夜无节制刷手机都算）、不人云亦云随大流等等。老人家为什么不告诉人生如何成功呢？因为成功的路有千万条，但不成功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按照负面清单行事。避开负面清单，就是走上成功之路的第一步。
在我的记忆中，老一辈最大的特点是谨慎节制，可能也正是这一点，让他们躲开了负面清单的大部分风险，虽然经历动荡和贫穷，依然能够寿终正寝。现代人拥有更多的选择，本来应该是幸运的事情，但这种选择在不加以节制的情况下，就是赤裸裸的诱惑。比如吃喝无度，熬夜无度，玩游戏刷手机无度，减肥无度...这些表面看来微不足道的坏习惯，累加起来就成了对生命、对身体的剥夺。就像《美丽新世界》所描述的，人类被喂养各种现代"毒品"，沉迷其中而不需要体验现实世界，其实是虚幻的幸福。
也许是因为这两百年以来，人类文明发展太快了，而身体进化远远来不及适应。再加上生物和医学技术进步提供的保障，让本来已是万物之灵的人类有些忘乎所以，所以才敢肆意挥霍几万年祖宗传下来的基因。我们没有理由怀念过去，说真话，人类文明的进步一定是好的，但有些最基本的东西应该是不会变。比如，"过犹不及"、"张弛有度"，比如"节制"、"节俭"。换成时髦的词就是"不作不死"，换成老一辈的话就是"惜命"。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讲，惜命除了对肉体的呵护外，其实还有更深的含义，就是对时间的珍惜，对机会的珍惜，对基因的珍惜。
对时间的珍惜很容易理解，因为长期主义告诉我们，没有时间的加持，生命中的绝大多数努力都会变得没有价值。
对机会的珍惜，是现代人面临的一个新课题。中国近百年的动荡，对于生活其中的祖辈们而言，无疑是不幸的，不是有没有机会的问题，其实是很多正常的选择机会也被剥夺了，比如读书，比如工作，比如祖上传下来的家产等（如果有的话）。而尽管当下也不咋滴，疫情还在肆虐，还有很多狗血的事情不让人满意，但生活在当下的人们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依然有很多机会和可能性。用存在主义的话来说，一个人做出了选择，并准备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生命才是完整的。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确实是幸运的。可惜，在选择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存在主义的"完整"呢？
对基因的珍惜其实是人类整体选择的问题。作为人类，我们对婴幼儿时期的生活没有留下多少记忆。往往认为自己是伴随着完整的人格，从这样的原始迷雾中浮现，就像阿佛洛狄忒从大海的泡沫中诞生；但是对人类大脑进化的研究告诉我们，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们出生时，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正如精神分析学家唐纳德·温尼科特说的，不存在婴儿时期一说。我们的人格不是在孤立状态下形成的，而是与另一种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由看不见、记不得的力量塑造完成的。那就是我们一代代祖上的基因塑造的。因为这种基因传递，让人类能在大自然严酷的选择下，生存下来并创造了伟大文明。在人类和大自然已经和平共处的当下，我们又需要把什么样的共同基因传递下去，这可能就是人类共同的使命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