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我送完孩子赶着坐公交去上班。走到公交站点,车还没有来。
太阳光从东面的天空照下来,站台上明晃晃的。五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了六月天的热烈,我退回到站台后面的阴影里。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位熟悉的老人。
她是我们小区的一位老奶奶,常拉住我说这说那,特别热情。她尤其喜欢我的三个孩子,每次都竖起大拇指说:“三个孩子,你真了不起!”
记得我怀大宝时,临近预产期,在小区遇见她,她拉着我说:“一定要顺产。”她还告诉我,她的儿媳在美国生孩子,为了顺产做了哪些努力,生下的孩子又多么健康。
那时,我正对生孩子充满恐惧,听她那么一说,我瞬间充满了力量,也不那么害怕了。
后来我慢慢了解到,她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老伴去世很久了。
女儿在遵义,比较近,儿子却一个在北京,一个在美国。现在,她一个人住在一套面积很大的房子里。
她的房子在一楼,有宽阔的弧形阳台。她在阳台下的绿化带里种花,她种的千顶红长得特别好,碧绿的宽叶片,开喇叭状红花,煞是好看。
她偶尔会拴一只鸡在房前的树下,大概是亲朋好友送的。
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向人们说起她的儿女,可每天从房子里进出的,或在小区散步时,总是只有她一个人。
准确来说,我住进这个小区十年了,一次也没见过她的儿女。
她已经八十多岁,平常一般就在小区走走,并不出远门,这天这么早她要去哪里呢?
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准备过去跟她打招呼,她也正看向我。
我赶忙走到她跟前,问:“阿姨,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你是谁?”她一脸茫然。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知道她年事已高,可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位硬朗健康的老人。
“我是您家对面的三孩妈呀!”我提醒道。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由茫然无措变为恍然大悟,而后又歉意地笑着说:“最近总是认不出人来……”
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银粉,显得很苍白。她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也不深,但面部的皮肤一顺溜下垂着,像没有装东西的塑料袋。
她抬眼看我时,眼白外围多了一圈红色,里面饱含泪水,似乎就要流出来。
我恍然发现,已经好久没在小区见到她了,她家的阳台门也很久没开了。我问她最近是不是出了远门,她说最近生了一场病。原来如此。
她要去南部的一个镇上,刚好和我坐同一路车,但我时间紧迫,选择了另一趟车。
我说:“阿姨,这路公交特别颠簸,您要坐好抓牢,以防摔倒。”她连声应着。
我从车窗看出去,她依旧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显得那么衰弱无助。
一阵悲伤之感突然涌上心头,为她的衰老与孤单,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突然之间,场景转换,爷爷佝偻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正一个人走十公里山路去赶集;正一个人在菜园里忙碌;正一个人烧柴火做饭吃饭;正一个人看那些看过无数遍的电视剧;正一个人看着儿孙城市的方向,从日出到日落……
和小区的阿姨一样,爷爷也八十多岁了,如今仍旧一个人独自住在农村老家,守着那破旧的老房子。
名义上他儿孙满堂,可实际他只是一个孤独无依的老人。
这世间的悲剧有两种,一种是幼无所养,一种是老无所依。
很多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然而,更多的时候,我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