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着地铁往图书馆的方向，耳机里恰好响起《说好不哭》的声音；外面的世界，星火点点，倚靠着车窗的我，眺望着远方，我仿佛置身于1900的处境。当他站在舷梯上，想了些什么，想了很多，甚至是想通了，即使没有走下这艘大船……当他挥舞那顶绅士帽的时候，转身告别这个迷雾重重的城市那一刻，我也懂得了。名声和财富，爱情和家庭，这些组成了人一生中最光鲜、最亮丽的故事；只是世人不会理解他所选择的生活方式。而1900也拥有自己最好的故事，所以他不会被我们遗忘，即便到了天国，残肢断臂也能演奏出最好的音乐；即便他无法画好十字，他的音乐随着他得到了永生。
第一次看《海上钢琴师》，那是在大三时，一个失眠的晚上，我搜索着豆瓣里的高分电影，一眼就选中了它。这是一部近乎3个小时的电影呀，而国内上映的这部电影，却缩短到两个小时，影片里极多画面和人物之间的对话没有出现，不禁有些气愤，不免为这部优秀电影背后的制作团队感到不值。但这是我认为迄今为止，我最爱的一部电影。
影片中主要呈现出的就是两种尖锐的价值观，当然1900“寡不敌众”，整艘船上的人都在向往着新世纪下的美国，人人都有一个“America Dream”，在自由女神的感召下，人人抱着发财致富的梦想，前往美国，前往那个发光发热的纽约。以好友Max为代表，一直鼓励1900走下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的音乐一定会让你获得巨大的名声和财富的”。1900似乎非常清晰，从他降生在这艘船上的时候，他就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活观念，“人们总是期待着远方，冬天来了期待夏天；夏天来了，等候冬天，陆地上的人一直在期待更遥远的地方，人们好像永不厌倦地旅行，这不适合我！”
1900用自己的音乐诉说着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故事，他看透了头等舱上那些隐瞒和悲哀，所以宁愿抛弃所谓的常规曲目，打破这种一本正经，用有限的琴键杂糅近十种爵士乐，激发头等舱上的贵族尽情地释放自己；在三等舱中演奏的他更是自由的，随着钢琴的节奏和旋律，他也在航行，在伦敦的中心，在新奥尔良，他看见冬天的冰挂，闻到了迷人女子身上的香水，他和他的音乐自成世界，所以他抢救了那一块唯一想要献给心爱女孩的唱片。“没有我，我的音乐哪里也不去”，1900是孤独的，他除了音乐一无所有，甚至不曾存在过，所以他最后选择了与大海，与这艘船，一起往生。西方人信仰天国，画十字的他们相信基督耶稣会带领他们走向天国；1900相信在天国，他也能继续演奏，也能继续遨游，他的生命没有随着死亡而消失。
这一路，他遇到了最好的朋友Max，只是Max从来不懂得他的人生选择，所以在最后一场价值观博弈中，他眼神迷离闪烁，当1900问他“你的小号呢？”Max微笑搪塞。他遇到了与他音乐和鸣的长者，也就是第一次提出“大海的声音”中的女孩的父亲，老人告诉1900说，“大海的声音是一个秘密，秘密是不能说出来的”，这个秘密告诉人们“生活是广阔无边的，人应该决心去改变生活”。当他遇见心仪的女孩，越发促使了他想要去探索这种声音，这种声音是他长期的疑惑，他对于生活观念的追问。所以在舷梯上驻足的那一刻，尘雾弥漫的城市建筑上空，笼罩着的是他所无法把控的世界，城市没有尽头，他坚定自己弹不了这架钢琴。
1900说起，“这是上帝的钢琴，我的琴键是有限的。”很多人指责1900过于懦弱，我无法认可；甚至在这次重看电影之前，我也非常认可“生活是广阔无边的，人的生命充满无限的可能性”的说法；但是，现在我要借助1900的言论来批判我自己。1900比我们清醒，上帝是万能的，他能够驾驭这个无穷无尽的人世间；而我们呢，只是再渺小不过的凡人，我们能够坚持的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发现此时此刻最贴近地面的自己，1900拥有音乐，而你呢？而我呢？生活广阔无边，但是生活这条线究竟要把人牵引到哪里去呢？1900只是更需要一种确定性的生活，而真正无限的从来都是人本身，而不是生活；他所逃离的是生活的枷锁，他所无法认同的是人们背负着这种虚无缥缈的生活广阔观踽踽独行。所以我无比赞同，“无限者应是人本身，而不是生活”。人在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中可以自由自在，可以宠辱不惊，可以坦然地走向生命的尽头，就像1900一样。
最近时常遇到这样的问题，“你究竟想要选择什么样的伴侣”？我好像厌倦了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尊重每个人生存的有限性和无限性。在地铁上的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人从一开始就选择“要去看世界”，而往往忽视了世界中的中心只有自己而已，所以我懂得了：我更愿意选择的是懂得在生活中进退自如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把握了“人才是无限”的这个真理吧。这样的人真的存在么？而此时的我还如此年轻，竟会说出这样老成的话，但是能够像1900一样活着拎得清的人绝对是少数了。他给了我一个实验性的思考，他让我相信“一个人活成了一支军队”的意义！
我们的眼光总是向外看，却极少落在自己的身上，“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和归宿”，年纪轻轻的我如何说得清楚，只是这一路，我和你不断在摔跤，不断在犯错，不断在回头……我们终究无法逃离现实的大环境，我们需要组成我们生活观念的世界，只是生活中充满了迷障，阻挡了我们看向内心的目光。那么心灵发出的声音呢，是否有静静听过？
19.11.20 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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