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大喇叭一早就传出村长的声音:“各位村民注意,明天县长来检查春播情况,现在墒情正好,大家一定要抢墒播种。明天都开车上家南那块地,不管你那里有没有地,县长来了会被领到那里去。凡是把四轮车带着播种机开到地头的,就算你不播地,你只要调试一下机器,加籽加肥,在县长面前做个样子,我就给你记工,一台四轮我给你一千块。等一会儿,我喝口水……好,咱接着讲。明天家南有地的,挨着道边的四户,有张广财,李发,杨明子,还有黑老三,你四户必须真种,除了打底一千块工钱外,明天种一亩奖励一百,可是你要不种,哼,工钱没有,倒罚一千!绝不姑息!”
村长的大喇叭住了嘴后,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才啥时候,天冷得还拿不出手,种子种在地里,能行吗?”
“就是,俺们种了一辈子地了,啥时候开播,还要县长来检查吗?”
“这些官爷们,山炮。”被点名的四个人犯了愁,种吧觉得没到节气,不种吧又怕被罚。只有家南没地的高兴,明天开车去演演戏,就得一千块,钱来得多容易。
第二天一早,村长派人催那四个人快上地。四台拖拉机真就开进地里,黄橙橙的玉米种子和彩色的化肥播进土里。村里还有不少其他农户也把车开到家南的地头,等着县长来了好装装样子。村长早早来了,催促那四台车抓紧播种。天不作美,阴云密布,温度极低。
将近中午,开始下小轻雪,县长们还没来。冻得大家直打哆嗦,有人提出要回家吃饭,被村长一声“你敢走!”再加两只白眼珠给吓得不敢吱声。
日头开始偏西,终于大车小辆的开来了,停在一边,车里下来十几个人,除了县里乡里的干部,还有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有人的脸上红扑扑的,像是酒后的红云。
村长赶紧上前迎接。县长平易近人,亲切握了村长的手,然后到播完的地里去看,并亲自蹲下扒开湿润的泥土寻找播下去的种子。县长一边扒土,一边说:“看这墒情多好啊!”他周围一阵肯定的声音。
所谓十籽入土一籽难寻。好几个农业技术员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崭新的裤子,跪在地上,和县长一起寻找刚播下去的种子。
“嗯,有三指深吧,深浅正合适!”县长接过来一个技术员递过来的一粒玉米种子说,并问品种的名称,成熟期多少天,积温多少。最后,顶着头上落下的一点雪发表了一番演说。
大车小辆的开走了,村长如释重负,大家一哄而散。
这么冷的天,种下去的玉米种子慢慢熬吧!有人说。
直到十天以后,天气真正暖起来,村民们纷纷开始播种。当他们种下去的种子出齐苗后,张广才李发他们四户的家南的地玉米还没出齐——今年是出不齐了,有的种子已经在低温的土里烂掉了。
秋后大丰收,那四位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即便得到了保底一千块,外加一亩地补助一百,也没有好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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