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

不知不觉，山居的日子已是一年又两个月。因为怕麻烦和懒，假日里依旧山居。虽然不奢望有人探望，但电话响起时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感激。

“冷王冷王，我梦到你了。我去食堂吃早餐，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你。嗯，就在教超那棵菠萝蜜附近吧。我不知道你是否也看到了我，或许没有。我们相向而行，渐行渐近。就在将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下去了。于是往你那迈过几步，用尽吃早餐的力气伸向你抖了抖左手的那包纸巾，发出声响……”

电话的那一头突然静了下来。我纳闷，“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都不想说了，唉！”

又是一阵沉默。想起昨天同事抱怨网速太慢的时候，我说不知是不是我性格的原因，觉得还好。终于，那头憋不住了。

“然后……哼！你懒懒地抬了眼，说了声‘是你呀’。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然后！我们各自向前行……想想，这或许是我们此前无数次相遇时出现过的场景，只是不知为何，在梦里，我在往前走的时候心里突然之间就笃定地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若干年后，我们再见面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不悲不喜，不感叹不嘘唏，只是淡淡地说一声‘是你呀’，轻轻地应一声‘嗯’，然后各奔自己的下一站。当然，现在我还会打电话给你，说明应该还没到那地步……”

“嗯。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指责或者抱怨的，只是觉得惆怅罢了。即使曾经有过多么亲近的生活经历，时空的距离，生活的纷扰，总是在改变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的吧。虽然被莫名其妙地指责一番，但听着熟悉的声音絮絮叨叨，至少空寂的早晨显得热闹了些。

“哦，这梦还没完呢，还有后半段，但是没你了，要不要顺便听一听？我走到宿舍楼下，一对情侣正抱得难舍难分，走近的时候听到女的说“就是缺少温暖”，大概人家是在依依惜别？从他们旁边经过，在拐角的地方遇到了临时宿舍的室友，因为昨天疏忽了人家的问候而心有愧疚，于是迅速地主动打了声招呼。我们的交集不多，共有的只是半个月的同宿经历，她是生科院的所以整天扎根实验室，早出晚归。”

好奇怪，原来以为毫不相干的人可能也会闯入你的梦呢！

“嗯，我们也就一起吃过一次早餐，聊天时听她说过她以前本科学校的样子、略微提及家里的状况，大概那是我们最深交的一次了。假期结束，有缘搬入同一栋宿舍楼，但见面次数不多。偶有的交集是路上的相遇，比如昨天、今天。昨天她和一群同学迎面走来，我正揉着因为熬夜而有点睁不开的眼，意识朦胧地走着，她叫了我一声，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然后各自走了。今天我先叫了她一声，她站住了问我‘吃过饭了吗’，我回答并反问她一句‘去吃饭么’。无关痛痒的内容，不知怎么竟有点感动。还是梦醒之后还能感受到的感动啊。你说奇不奇怪？”

“大概是我做了很好的反衬吧。又或许……嗯？怎么你的梦里还有昨天……”

“嘟嘟……嘟嘟……皮卡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手机在一米之外的书桌上拼命蠕动，我睁了睁眼，好像把“今天”咽下肚子了，把手从耳朵上拿开时想起有人说：“我珍惜随缘之交，大部分时候乐意在相逢时上前打招呼。只是，有时候缘浅，有些人活动结束时就重回陌路了，仿佛那交集不曾有过，仿佛那只是你的幻想。还好我不执著不情深，所以也不会真的那么往心里去。纵使相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