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er,再加一杯美式咖啡!”一身深蓝竖条纹西装的陈均拉着唐溪辰坐下,唐溪辰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口嗔怪:“你要吓死我啊?!”
陈均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给我说说,你在我家住的这段时间,我爸和我妈怎么了?”
唐溪辰闪躲着眼,陈均长臂一伸固定住她的头,逼迫她看着自己:“我知道你不善于撒谎,你说吧,我有心里准备!”顿了顿,他试探着问,“是不是你发现我爸出轨了?”说完他便放开唐溪辰的头,因为他已经从她慌张悲伤的眼睛里洞察一切。
“既然连你都看出来了,可见他有多迫不及待了!”陈均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眼睛看向别处。
“您好,您的咖啡。”
唐溪辰怔了一下,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向陈均:“要不这杯你喝吧,我没喝过咖啡,喝不惯。”
“已经给你点了咖啡中较淡的了,你要慢慢习惯,工作以后会有很多时候熬夜,在美国的时候,我经常用咖啡提神。”陈均将咖啡推回到唐溪辰面前。她却之不恭,便低了头,学着陈均的样子,小心翼翼呷了一口,咖啡的焦苦味立即传入味蕾,她赶紧舔着嘴巴,嚷着:“太苦了太苦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喝的下去的?!”
陈均微微一笑:“溪辰,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尝试的。”他叹了口气,“比如这次我突然回国。”唐溪辰抬起头,侧了侧身,认真地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知道我毕业后就留在了卡顿,虽然我年轻,但我的工作能力让我短短几年内便坐到中国分区的CEO,可今年受全球经济影响,公司大刀阔斧的改革,生生砍掉了中国分区的一些主要业务,我自然也面临失业。思来想去,我只好回国,降低维度,从小坐起。”陈均喝了一口咖啡,示意唐溪辰喝自己的。
唐溪辰皱着眉喝了第二口,看着陈均:“我不明白,降低维度,是个什么意思?”
陈均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大学生啊!自然是抛去自己原有的高职位,去就职一些低级别的。虽然人人说,‘人往高处走’但真当一个人在高处呆不了的时候,也应当学水一般,往低处流,赋予他任何形态。”
唐溪辰对陈均的话懵懵懂懂,她尴尬地笑笑,两人不再言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溪辰,”陈均突然出声,“其实,我爸出轨的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但我无能为力。”
“我,平时看你爸和你妈很恩爱的样子。”唐溪辰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些用力。她想,如果他没有猥亵自己,如果他没有出轨,他依然是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可现在,他的男神人设轰然崩塌。
“是,这就是我爸高明的地方。”陈均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对我妈百依百顺,在我面前也毫不掩饰他们的恩爱。每次我们视频的时候,看他们甜蜜如初恋的样子,我都觉得,这就是婚姻该有的样子。”
“我,我半夜醒来的时候,曾好几次看到唐舒姐躺在沙发上哭,她说肚子痛,我,我后来想到,她可能是气的。而且,她经常很晚才睡,她,她还......”唐溪辰哽咽着,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陈均一把攥住她的手,急切地问:“我妈怎么了?”
唐溪辰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着:“我曾听她跟你爸说,要再生一个孩子,似乎,似乎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你妈一直在隐忍着,跟你爸吵。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爸走后,你妈都要把床单被罩之类的清洗好几遍,还会莫名其妙地说‘太脏了’之类的话......”
陈均叹了口气,手指关节被他捏的咯吱作响。
“我在家的那几年,每次我爸妈争吵,我外婆就会疯了一样去踢打我爸,还骂他是白眼狼,说他没良心。他,在我外婆那边,始终觉得低了一头。很多时候,外婆都拿妈妈供应他读书一事来说事......”
从陈均的回忆里,拼接上她从亲戚朋友处听说的,唐溪辰似乎能猜到整件故事的大概:家境贫寒的陈宜清早年和唐舒相恋,早早走出校门的唐舒做零工供陈宜清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两人白手起家,吃了各种苦才有了现如今的富庶生活。二人的确也过了一段恩爱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但后来由于丈母娘强势的介入,和道德绑架,让他苦不堪言,在这个家再也找不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所以在遇到一个能让他充分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尊严的女孩时,他动心了。
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唐溪辰仿佛过了一遍别人的人生,她久久不能说话:“那,他们现在是闹开了吗?”
陈均并未搭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盯了几秒,起身的时候 疲惫地说:“溪辰,周末回去看看我妈吧!”
一整个下午唐溪辰都心不在焉的,赵文翔溜达过来的时候看她目光呆滞,手指在她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怎么了大学生?”
“没,没事!”唐溪辰赶紧坐正,照着工作簿上的名单联系客户。待赵文翔走远,她又放下话筒,为唐舒的事忧心。
“玫姐啊,你说,”唐溪辰拉了一把杜玫,压低声音,“一个男的,平常在家里跟老婆挺恩爱的,怎么会突然出轨呢?”
杜玫把刚刚联系过的客户情况记录好,转头来看她:“肯定是个善于伪装的渣男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要么是在家里找不到存在感,要么就是......”
“什么?”唐溪辰把头凑过来,听到杜玫那句让她面红耳赤的话,“要么就是X生活不和谐。”
唐溪辰惊讶地捂住嘴巴,杜玫这句话和路扬分析的那条不谋而合,看来,那方面很重要啊!难道,难道许安对自己一直莫名其妙的生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唐溪辰恍然大悟,她想起他不止一次地问她为什么不肯把自己给他,是不是因为不够爱?
晚上唐溪辰翻来覆去睡不着,每次和许安闹别扭她都睡不安生,她想,既然自己跟许安已经订了婚,是不是应该把自己交给他了?但她又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总裁,您忙完了吗?我能不能请教你个问题?”
“问!”
“一对男女朋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如果女孩子一直不把自己给男孩子,男孩子是否会认为女孩子不爱自己?”发出去这条信息唐溪辰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子处。
路扬偷着乐了一会,这年头竟还有这么纯的姑娘?!“这个要因人而异。有的男孩子会觉得女孩子不爱自己,有的会觉得女孩子自重,是个好女孩。”
唐溪辰盯着路扬给的答案看了半宿,仍然对要不要把自己给许安一事拿不定主意。自从上次许安走后,他再没主动给唐溪辰打过电话,倒是他妈妈隔三差五的经常打来嘘寒问暖。她很气恼,好几次打电话过去,不是他在午休,就是怕影响她工作。唐舒和陈宜清离婚的事也闹的沸沸扬扬,大伯母甚至找人把那小三和陈宜清在一起的合照在网上大肆传播,唐溪辰是一个头两个大。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陈宜清也脱掉了昔日的温柔绅士,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大伯母他们歇斯底里的谩骂,摔打。唐溪辰站在一地破碎面前,突然对自己的婚姻也害怕起来。她想,这么一对模范夫妻都能走到如今这种视如仇敌的境地,那她和许安还没结婚便时常闹别扭的两个人,结了婚能把日子过成哪种悲惨的模样?
陈均几乎成了酒吧的常客,虽然他已成年,但父母闹离婚,受伤最深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两边都是自己爱的人,哪个都不能偏帮。李秀梅倒不怎么针对唐溪辰了,因为这一段时间都是她住在他们家帮忙照看陈均。这个时候李秀梅的全部精力放在让陈宜清净身出户上面。
唐舒几乎不吃不喝,唐溪辰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可让她更窝火的,是来自许安的猜疑。他竟然怀疑她跟陈均牵扯不清,说她嫌弃自己家境贫寒想另攀高枝。唐溪辰在深夜痛哭着反问他:“许安,如果我嫌弃你家里条件不好,又怎么会为了跟你订婚差点跟我爸翻脸?而且,我和陈均什么关系你是知道的,你不能这么猜忌我!”越来越多的时间,她觉得跟许安的这一段关系里,她太累了。这种感觉,在她得急性阑尾炎那次,爆发到极点。
唐舒和陈宜清最终离了婚,不知道大伯母用了什么方法,陈宜清自愿净身出户,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给了唐舒。至于陈均,陈均说他有能力养活自己,便谁都不必跟。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陈均也重新收拾了心情回公司上班,唐溪辰也松了口气,搬回到路扬的住处。她搬回去的那个周末的上午,突然觉得肚子痛的不行,路扬出去应酬还没回来,她捂着肚子打了一辆的士匆匆赶到附近的医院,医生检查一通说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做手术。
唐溪辰一时吓的腿软。她身上就带了几百块钱,她不想打电话给刚离婚的唐舒,也不想麻烦陈均,因为她怕许安知道她借了陈均的钱后对他俩的猜疑更甚。
“小姑娘,赶紧让你家人来啊!你这病情可耽误不得!”一旁的医生催促着,唐溪辰心下一横,拨了路扬的电话。路扬的电话一接通她边哭了,呜咽着说不出话。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他才得知她急性阑尾炎发作,身边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带够钱。
“唐溪辰,不要哭!你听我说,我现在走不开。”
唐溪辰一听路扬走不开,哭的很绝望。路扬听的心里揪着难受,他稳了稳声音,“我有一个朋友,也在这个医院,我一会拜托他帮忙照看你,你的手机随身带着。就这样,你先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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