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要经历许多的选择,即使老了也一样。自己最后剩下的路程该怎么走,还会有一次艰难的选择。
01
吃完中午饭,正准备午睡,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郝馨见是高奶奶家保姆打来的电话,赶紧接通了问道:
“喂,小黄啊,有事吗?”
“郝老师啊,还没睡午觉吧?”
“还没有呢。”
“如果没事,请你过来一下。”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高奶奶今年八十九岁,老伴齐爷爷九十三,他们就住在对面楼二单元二楼。
两位老人这几年身体都不好,郝老师心想,不会是身体出了问题需要人帮助吧?
郝老师放下电话,急忙和爱人善清仁放下手中的家务事,一起来到了高奶奶、齐爷爷家。
高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沙发还是七十年代自己做的弹簧沙发,黑色的沙发布显得很陈旧,所有的家具都是七、八十年代做的,陪伴两位老人已有几十年光景了。
客厅里虽然有些零乱,但也还算干净。
高奶奶还和以前一样,一头短发,只是都变成了白色和灰色,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了,但还能分清来人是谁,说话声音稍大些也还能听清。
看到郝老师的到来,高奶奶用两手撑在腿上,从沙发上慢慢站了起来,给郝老师让座。
郝老师急忙扶她坐下,同时问道:
“你和齐爷爷都还好吧?”
“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喽!”高奶奶一脸的无奈接着说道:
“我们想去养老院,可又不知道去哪个养老院,也不知道怎么去。”
小黄接过话对郝老师说:
“他们想把房子卖了去养老院住。”
小黄在高奶奶家做保姆已有几年时间了,主要工作就是买菜做饭给两位老人吃。
善清仁此时走进房间想看看齐爷爷在干嘛,只见他坐在床沿上正在给自己换纸尿裤,动作很慢,大约十分钟左右才换好。
齐爷爷自己穿好裤子后,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也来到了客厅。
卧室里被子没叠,桌子上、床上,整个房间都有些零乱,只有墙壁上有一张四寸照片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照片上,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抗美援朝志愿军的军装,神气十足的站着,瘦瘦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善清仁回到客厅问道:
“齐爷爷,您是那一年去的朝鲜?”
齐爷爷答道:
“五二年去的,在朝鲜待了一年多。”
齐爷爷耳朵也不好,善清仁大声问道:
“你们穿军装吗?”
“不穿,我们不是军人,是枪械维修工人,照片上的军装是为了照相借志愿军战士的。”
02
齐爷爷当过兵,退伍后在一家军工厂做过枪械修理钳工、工厂后勤管理员、后勤科科长,一直到退休。
高奶奶五十年代末进厂,也是一名钳工,两人结婚后由于工作认真负责,不计较个人得失,为部队后勤工作任劳任怨,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工作)者。
齐爷爷四十多岁时,他们才有了一个儿子,当年像他们这种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很少,他们又是双职工,生活过得还算富裕,再加上两人勤俭节约惯了,因此他们家成了当年少有的万元户,是其他多子女家庭望尘莫及和羡慕的人家。
儿子三十岁左右时成了家,两年前孙子也参加了工作,按说一家人应该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可两位老人为什么提出来要去养老院呢?
保姆说,俩老人执意要卖房子去养老院,可他们不知道这点钱能够住多久?
郝老师对老人说:
“这样吧,我们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个养老院能不能进。行吗?”
高奶奶说:
“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齐爷爷着急的说:
“儿子不想管我们了,我们现在身体都有问题,只能去住养老院了。”
他们的儿子曾经是郝老师一位学生的家长,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应该不会不管他们,可他们这样说了,一定有原因的。因此安慰道:
“你们也不要太着急,等我们去养老院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好吧?我们下午就去。”
03
保姆小黄昨天就去过附近一家私人办的养老院,那里的价格是每人每月4500元,看病及特殊护理和日用品除外。两位老人退休工资一共也只有不到7000元,显然是住不起的。
高奶奶生病有好几年了,开始,天气好的时候,齐爷爷还能搀扶着高奶奶下楼走走,晒晒太阳,可最近一年多,齐爷爷自己走路都要杵拐杖,因此也难得下一次楼了。
郝老师和善清仁与两老人非亲非故,平日里看着老人互相扶持着过日子,总想帮他们做点什么。
有一次碰到他们家保姆小黄,郝老师对她说:
“如果高奶奶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打电话给我。”
从高奶奶家出来,吃过中午饭,郝老师和善清仁找到了一家附近不远的私人养老院,这里离家近,方便家人随时探望,可价格和前面小黄找的那一家差不多,根本住不起。
听说在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政府办的福利院,小区已有人住进去几年了,价格只有私人养老院的一半。
两人决定去看看,因为这个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于是要了一辆私家车,从养老院出来接着去了这家福利院。
福利院有两栋六层高的大楼,听说其中一栋主要收住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他们直接去了这栋楼。
工作人员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工作人员介绍说:
“这里的价格是,每人每月2600元,管吃、住、洗澡等,如果不想吃院里的饭,需要买外面的吃,我们可以帮助买,但要自己出钱,睡觉用品不用你们管,其它生活用品自己准备,一般小病有院里医生管,到医院住院可用医保报销,剩余部分自己承担。”
当听说郝老师夫妇俩只是老人的同事后,工作人员说:
“必须要他们的儿子来签合同,其他人不能代替,如果没有儿女,只能由老人所在单位领导来签合同。”
了解完福利院的收住条件,走出办公室,过道上有两个老人坐着轮椅在默默的在走廊上慢慢的移动,都是一脸孤独无奈的表情。
司机也是原来的同事,他们三人打听到,有两位原来在一个单位工作的老人也住在这层楼,决定前去看望一下。
有一位解放战争时期就参加支前工作的离休干部,这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几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今年年初才进的福利院。
三人来到他的房间,室内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没有椅子,老人坐在轮椅上,看到三人进来和他打招呼,他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并伸出手与他们一一握手,他并不说话,只是不停的笑,露出几颗白色的牙齿,看样子他虽然认不出他们是谁,可又感觉像似在那里见过。
从他房里出来,走过三个房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老人的房间,老人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可能是睡着了,工作人员介绍说,他也是老年痴呆了,又出现了几次脑梗,现在已不能下床,所有事情都需要人伺候,完全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他原来是单位一名电工技师,当年也是能独挡一面的工作能手。大家不忍心打搅他,看看他,发几句“人老了真没多大意思”之内的感慨,然后离开了房间下楼去了。
04
善清仁夫妇俩坐在车里,和司机一起边走边聊着高奶奶、齐爷爷能否进这个福利院的事。
他们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位老人的退休金,只能在不住院和没有其它突发情况下,勉强能应付福利院的开销。
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好像不愿意把存折交给儿子,因此儿子就不能和福利院签定入院协议。
当天晚上晚饭后,郝老师夫妇俩到高奶奶家,将了解到有关养老院和福利院的情况转告后,齐爷爷说问:
“能不能由单位签协议呢?”
善清仁告诉他:
“我们早就没有单位了,现在我们只有社区,不知道他们是否处理过这样的问题,明天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我估计,即使可以,他们也会要你们的儿子同意,否则他们也不会签的,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要你们的儿子签订这个协议。”
齐爷爷有些沮丧的说了一句:
“难道我们就没有一条活路了?”
郝老师安慰道:
“你们也别难过,好好和儿子商量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又过了两天,小黄打电话告诉郝老师说,高奶奶他们准备要搬家了。
郝老师问:“往那里搬?”
“搬到一个小镇上,他儿媳妇住的地方,听说房子还不小呢!儿子、儿媳决定接他们去一起住。”
一个星期以后,郝老师又接到了高奶奶的电话:
“郝老师啊,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我们现在住在儿子家了,我们老两口都很满意,谢谢,谢谢你们了。”
郝老师哈哈一笑回答道:
“只要你们满意、高兴就好,我们有时间会过来看你们的,请二老多保重,有你们的儿子儿媳妇照顾,你们开心,我们也放心了。”
2020年11月28日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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