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隐晦的诗句,不过是免得难为情。就像叶青《换句话说》,“朋友说我的诗总是迂迴/ 不迂迴的话/ 诗只剩下三个字/ 我爱你”。直剌剌,多难为情。谨慎地选择文字,掩饰或修饰一份情意,怕你不懂,更怕你一眼看穿我的空洞、我的残破与褴褛。
突然听人说起梦想,空气一下子清净了几度。有些词就像门铃上的食指,叮咚!忽然间你坐起来,侧着耳朵听。谁在扣门?叮咚!像爱丽丝掉进奇境入口的兔子洞,摸摸脑勺,惊叹自己没有摔坏;像身边一处油画般的风景一闪而过;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独处。
极美与极丑之间,就隔了薄薄一层光滑的雪肤。你能相信吗?兔儿们猫儿们吃饱了望着你,在想些什么?蚂蚁走到一半突然折返,是想到了什么?蜘蛛耐心伏在蛛网上,会因为什么事欢喜或忧愁?我们对生灵小小脑壳里的东西,充满好奇。
梦想如一只精致的白瓷碗,对多数人而言,往往水盛得太满,不免小心翼翼,轻易不给人看。掖在棉袄的最后一层,有时候趁着酒兴被窃出来,有时候化作私语,吹着亲爱的人的耳朵,痒痒的,叫人咯咯笑。年轻时候说些幼稚话,憨憨傻傻反有一分可爱,也容易让人原谅。
十五六年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我坐在床中央,木讷讷一动不动。家人不知道我梦中的秘密:我看见自己长大的样子,干干净净穿着礼服,在人群中礼貌地微笑。到处都是百合的白。可惜做这梦的时候太小,只顾着留心素淡的鲜花拱门,却不记得看一眼新娘子的模样。
在异乡夜深,往往会怀念寂寞时的拥抱。如今早已忘记爱情是怎么来临的。做梦成了每天最期待的事。翻转身,说一声我要睡了,然后开始笑。在梦里与亲人旧友甜腻厮守,经历冒险欢笑,然后醒来,回到生活。
梦想,多难为情。我梦想有一个阴天,带着孩子去迪斯尼乐园,我俩站在场外看他坐旋转木马。Merry go around,音乐在响。当孩子转向我们的时候,他拼力挥着小手,我摘下帽子也挥向他。这时候雨开始落下,打在脸上,打进我的眼睛里。然后我望向你,告诉你这个长久以来的梦想。我们俩站在雨里,等着他。

2016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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