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第一场秋雨

戊戌年第一场秋雨

      立秋六七天了，还没有一点秋的样子，虽然有秋后加一伏的说法，但在北方平原一早一晚应该感觉到些秋意的，今年有点异常。

      一大早，天空像是凝固了样的低垂着脸，气象台说华东华北三股台风齐发，预计是要有一场风雨的。今天是秋季晨练计划实施第三天，犹豫了片刻，念叨着一个习惯的养成要有二十一天的恒守，还是走出了家门。不想，出门就有了雨滴的淅沥，还是坚持着向常去的河堤走去。

      一向喜雨，无论春夏秋冬，即使是寒气逼人的冰天雪地，有雨似乎就有了几分自在、干净，不知道是生在春雨朦胧的早晨的生命成因，还是脾性中有些雨样的成分，与雨的这种情愫也许是一生的了。

      有了雨，就会想到老运河岸边的那个巷子，想起门外的石板小径，想起巷子里的人和事，还有寂寂的童年、少年。原来的记忆也就是老照片，有点泛黄，翻旧了的脱角是染了尘埃的。这几年，随着年岁的增长，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像是鲜活了起来，不是照片的单薄，倒像是影像立体起来，时不时有影儿游晃，有点要聊聊天的意愿。

      刚看到河的眼脸，雨就有要下大的模样，看上去，还需把力才能尽致，云和雨沤罨着，空气和身子一样的粘稠。树呀花呀草呀都呆呆地望着，有几株紫薇眼看着蔫了，这场秋雨或许能让她打起精神去迎接九月的日头。

      心里想着，是时候下场雨了，只好急走几步向家赶。

      心情和气象台一样地急迫，雨还是没应邀而至或者是赴了别地的邀，或者怕是辜负了人们的期盼暗暗地使着劲积聚着力气，给人心树心花心草心些透实的报答。

      如夜，真的一场透雨在人们的睡梦里降临。没有电闪雷鸣的虚张声势，踏踏实实地下了十个小时，直到来日的早晨方歇，久违的清凉无处不在，这初秋的第一场雨哦。

      我热切地要奔向那些树儿花儿草儿，与她们说说这秋后的第一场雨的感受。

      松树榉树榆树银杏们自然是解渴了润爽了欣欣然的样子招呼着我。牛筋草马尾巴草狗牙根施疯似地舒展着枝蔓一副咱的地盘咱做主的架势，可巧赶着园丁们的修理，一会儿的工夫就整齐划一地分不清颇此了。我有一丝为草儿们不甘，但是实在喜欢嗅闻割草机传达的芳草的体息，有些突兀地想起鲁老师人物谱中狂人的那句“我也未必没有吃过妹子的肉”。收回心思，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急切切地穿过月季牵牛木槿们的园地赶去看望那几株紫薇。

      在成荫成行的观赏柳的树隙间，我猜这几株紫薇一定是栽培者的用心。想想看，柳树四季由嫩绿到枯黄走过一岁，总缺少点明艳色，紫薇的艳与名贵花景里算是寻常，但是在柳丛里却独居一枝，长出了自己的风姿。当时看上这几株紫薇正是仲秋里各等花色日衰时的眼前一亮，看她似痴似醉的模样，冷风里全然不顾，每一朵花蕊都开的沉迷，有点像人世间爱着的女子，都道是花无百日红，她就不信邪，非要长放半年之久。对她被封为紫薇仙子，有过降下名为年的野兽的业绩我以为她倒是不以为然。

      远看近瞧了一阵子，伴着秋风起舞的紫薇们并不为我跑来看她领情，这倒让我多少看明白一些紫薇植于园林中，总是零散的，最多三五成群，很少成片成林的因由，是她分明有着独树成景的自信，有人谓之孤傲，我却以为超然。

      少小时，每逢秋雨总要平添几多愁，惯常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心理暗示和古昔以来文人墨客骚情赋骨的附庸。今天再见秋雨，有些恬适，有些豁然开朗，还有些纳兰性德十年踪迹十年心的心境。

　　　　　　　　　　　　　　　（2018.8.13,14。在今年的秋雨下，忆起去年的那场秋雨。附记此，想看看一样的季候里不一样的风景和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