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惊吓不断
周日清晨,王东设了闹钟,决定跟梁山一块儿去跑步。冬天六点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温度也有些低,王东在温暖的被窝里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战胜了打退堂鼓的自己。他一跃而起,快速穿上衣服,跑到隔壁房间去找梁山。昨晚心里有这个想法后,他也没提前跟梁山说,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起不来,说出口的事又做不到,惹人笑话。
才走出房门,王东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梁山正准备下楼。嗨,你怎么这么早呀,先别急,等我一下,今天我跟你一起去跑步。王东对着梁山急忙喊道。
梁山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王东要跟自己去跑步,简直是不可思议。王东,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晨跑?他忍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
对,你没听错,等我几分钟,我稍稍收拾一下。王东说完闪身回房去。只留目瞪口呆的梁山立在原处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今天咋了?受什么刺激了?很不正常呀。
也难怪梁山惊呆了,王东别说跑步,就算是起床,不到十点后是不可能起床的。今天破天荒第一次起来,还吵嚷着去跑步,难以置信。
走吧。王东出来招呼梁山,他已穿戴整齐,还戴上了帽子。看上去是全副武装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去,正巧碰上从房间出来的刘爱香。她大喊一声,王东。尖叫声把王大年也吓醒了,他赤着脚跑到门口,发生什么事了,大早上你鬼嚎些什么?王大年睡眼惺忪,但看到王东的那一刻他的睡意已经全无了。
两人像见到鬼一样盯着王东,王大年开口了,王东,你发什么神经?一大早搞什么鬼?
什么搞什么鬼?你们真的好奇怪啊,干嘛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人晨跑吗?梁山不是天天这么早去跑吗?王东见他父母这个反应,也不禁有点恼火。
这怪我们吗?谁叫你打娘肚子里出来就没有起过这么早,刘爱香也跟着嘟噜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啦?确实很让人奇怪嘛。
莫名其妙,梁山,我们走。王东一脸不耐烦,推了一把梁山,两人出门去,这下轮到王大年刘爱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头雾水的他们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唉,由他去吧,肯定是一时心血来潮,坚持不了两天的。王大年摇摇头,重新回到床上补觉。这些年晚上常有应酬,睡眠总是不足,王大年也习惯了睡早床。反正大早上的也没事做。
刘爱香不一样,她的生活比较规律,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清早的菜比较新鲜,还可以买到一些农户自家种的有机菜。虽然那些菜的看相不太好,叶子上很多虫蛀的痕迹,但刘爱香明白,那是因为药打得少的缘故。别看那些齐整完好的小菜貌似卖相很好,实际上都是农药泡出来的,刘爱香也是来自农村,自然是了解这一点的,她宁愿买不好看的,也不想要药水泡出来的菜。
今天的早市,摆地摊的不多,许是天气变冷的缘故。天气好的时候吧,附近郊区的农民都会把自家吃不完的菜挑来卖,价格不贵,还是有机菜,很受城里人喜欢。刘爱香挎着一个长方形竹篮子,这竹篮还是搬进别墅时从老屋带过来的。王大年把旧物全扔了,不许带过来,刘爱香硬是霸着留下了这只篮子,她舍不得也是有原因的,这篮子还是她过世的老父亲亲手编的,现在也算是一个念想。
平常刘爱香也舍不得用,怕用多了坏掉,也担心长时间不用它会朽掉,所以买点小菜就用用,但绝不拿来装重物。刘爱香感激自己的老爹,当年若不是他逼着自己嫁给王大年,今天她也没这么好的日子过,可惜爹没那个命,早早没了。刘爱香每用一次竹篮就会想起一次,每次想起就会不由自主地叹口气。
人生的变数真是说不清,当年谁知道王大年能搞这么大个事,自己算是嫁对了人。今天也不知王东这孩子唱的哪一出,但愿他是真的醒悟了,好好跟他爸做生意,把自家的店打理好。刘爱香边走边看边想着心事。
爱香,买菜呀。正走着,迎面碰到一个男人向她打招呼,刘爱香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愣是半天没出声。
哟,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那人带着些坏坏的笑,不阴不阳地说道,我,王家村的三麻子,想起来了没有。
刘爱香心里一惊,直呼不好。怎么遇上了这个冤家,他是刻意找上门来的,还是不经意遇上了?这么早在街上瞎溜达,准没什么好事。
哦,是你呀,王金榜。刘爱香叫出了他的大名。
呵呵,看来还没忘记我嘛,不会是把我当成恶人一直记着吧?王三麻子又半真半假地试探着说道。
没有,我还着急买菜,先走了。刘爱香不想继续搭理他,还是快点走开比较好。
别呀,不要急着走嘛,你看这冷飕飕的大早上,我在这里专门来等你,我容易吗?王三麻子拉住了刘爱香的手臂,一把扯住她不让走。又接着说,告诉你家王大年,今天中午我就在你们洗脚城旁边的新华楼等他,他要是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是先礼后兵给你们打过招呼了。
说完才放开刘爱香,指着街边的早餐店说,走吧,给我买碗牛肉粉,今天起得早,肚子有点饿了。
刘爱香没有办法,心里又惊又怕,但面上她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她从衣脑口袋里掏出一叠买菜的零钱,从里面抽出一张拾元的纸币递给王三麻子,给,你自己去买吧。
王三麻子左手接过纸币,同时伸出右手一把夺过刘爱香左手握着的那一叠零钱。你也太小气了,一碗粉就真只给一碗粉钱,王三麻子把所有零钱塞进裤兜里,两手也插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进了早餐店。
刘爱香又气又恨又不敢吱声,买菜的钱没了,买菜的心思更没了,提着空篮子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王大年还在睡,刘爱香冲进房间,对着床上的王大年一阵连拍,大年,大年,快起来,快起来。
王大年一个侧身坐起来,不耐烦地训斥道,你又号什么丧,还让不让我好好休息下。
大年,你不知道我今天碰上谁了,王三麻子,他让我带话给你,中午在我家店旁边的新华楼等你。刘爱香焦急地说道。
谁?王三麻子,你是说王金榜吗?王大年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是的,就是他,在菜市场里专门堵我,还把我身上买菜的零钱全抢去了。刘爱香补充道,你看他这副穷酸样,我怕是来者不善,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你干你的去吧。王大年对着刘爱香说了一句,他把背靠向床背板,被子拉上来盖到脖子底下,便沉思起来。
王大年想起刚开始创业的那段时期,何其艰难。一次回老家,跟几个村里的兄弟一起喝酒时抱怨生意难做,在场的就有王三麻子。那时王三麻子刚从广东回来,他神秘地跟王大年说,兄弟,不是我说你,你光正经洗个脚,哪有什么钱赚,你得,说着说着压低了嗓门,把嘴凑到王大年耳边说,得搞点特别服务,你懂的,说完对着王大年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的。
王大年吓了一跳,低声说,那是违法的,不能干。
不行干?王三麻子乜斜着眼朝他望过去,不干你就等着关门呗,就你那点正经生意,能挣几个钱,更何况你才起步,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干掉同行,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就不错喽。
王大年听说王三麻子的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可是违法的事他也不能干。
王三麻子见他没有继续反对,又接着怂恿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你想发财,就得想点办法,兄弟我不骗你,我在广东见得多了。你要是缺帮手,我可以帮你,什么标致人我都可以给你找来,不怕你生意不能好起来,包在我身上。
后来王大年迫于资金的压力真去找了王三麻了,也是没办法,他要是再改善不了店内的情况,自己肯定就要玩不下去了。王三麻子在这方面很能干,找来了一群漂亮姑娘,她们表面上是洗脚城的员工,但并不洗脚,只做特殊服务,这群姑娘由王三麻子找来,也归他管理。说实话,这招还真见效,王大年的洗脚店生意慢慢变得好起来,回头客人也多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中年女人找上门来,在他家店里哭得死去活来,不由分说地要找他们要人,王大年才知道王三麻子背着他还干起了拐卖妇女的勾当,有些女子是他骗过来强迫干这个营生的。王大年当时就吓傻了,如果这个女子去告他,他就完了,虽然是王三麻子做的,但生意是他家的,他也脱不了干系,自己会不会被判刑?
正当王大年心慌意乱时,王三麻子赶来了,他扯起地上的女人,李嫂,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是给了你一大笔钱的,你在这里闹什么闹?你跟我走吧,拖着她就出门了。
再回来已是三天后,王三麻子在三天后的半夜回来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又急又怕地对王大年说,大年,我犯大事了,那个女的一直围着我闹,一气之下我把她搞死了,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埋在了王村后面的山坡里,现在这里我不能留了,万一查起来,我是死罪,你也跑不掉。你给我准备点钱,我去外面躲躲。
你要多少?看着着急跑路的王三麻子,王大年也被吓到了,连忙问了一句。
三十万,你给我三十万,我一辈子隐姓埋名,再也不回来了,我不会连累你的。王三麻子真切地说道,仿佛在替王大年着想,这五十万就是为了买他的安全。
三十万?这么多呀,三麻子,你让我一时到哪里找这么多钱,王大年急火攻心,快要哭了出来。虽说你这一年来帮了我不少,但也没挣到多少钱啊,赚点钱你都拿去打点这里,打点那里去了,我手里哪有这些钱。说完,王大年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一顿乱捶起来。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王三麻子的话,现在惹出麻烦来了,自己生意不保是小事,说不定人也会搭进去。
唉呀,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呀,那就十万吧,不能再少了,我在外面东躲西藏的,以后过的肯定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不多给点钱给我,我怎么活下去。王三麻子不客气地说道,我帮你找了那么多姑娘,拉了那么生意,虽然这拐骗的事不是你直接做的,但在你的店做那些非法的事是事实吧,你不想办法,咱俩就一起同归于尽吧。
你说什么说,我想办法还不成吗?这大半夜的,什么也做不了,你先让想想怎么凑这笔钱吧。王大年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他有些受不了王三麻子的威胁,怪只怪自己上了他的贼船,这会儿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王大年想起那个晚上的情形,十多年了,依然让他心里一阵揪心的痛。那晚他万念俱灰地回到家,把刘爱香吓了一跳,跟了王大年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十万块,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刘爱香这个女人,手里有钱了也不会乱花,而是一股脑地存起来,王大年平常给的生活费,她从来都不会花光,这么一赞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刘爱香把自己攒下的全拿了出来,又把一本写着她父亲名字的存折也拿了出来。这一晚上他如何凑得出来。这是我父亲这一辈子做篾匠挣的钱,留着做棺材本的,你先拿着用吧,和我这些年攒下的,差不多也有个四五万,加上你手头的周转资金,应该够对付一下了。
关键时候还得是糟糠之妻,王大年心里很感激刘爱香的倾囊相助,把自己和娘家的一起拿出来,足以见她对自己的真心。就这一点,王大年记了她一辈子的好,哪怕周围很多人都因为有钱了起了二心,他对刘爱香依然是不离不弃,当年的那份恩情,王大年是不会忘记的。
王三麻子第二天拿着钱就走了,从此杳无音信。王大年也不希望听到他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从那以后,王大年遣散了那些特别服务人员,给了她们足够的钱,一个不留地全辞退了,然后一门心思地正规经营。王大年亲自去那些比较红火又正规的足浴店体验学习,借鉴好的经验和方法,终于惭惭摸到门道,生意越来越有起色,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靠歪门斜道来做生意,而是规规矩矩,遵纪守法。这样安心做生意,半夜不怕鬼敲门。可是消失了十多年的王三麻子,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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